可怕的不是这种追求财富的贪婪,而是在这背后藏着的意识形态的崩塌。
伊凡不想去想太多,是他自己抛弃了故土,说起来于国家他并不是什么英雄,但是英雄易死,他只是一个想要好好生活的普通人,而岳藏舟开发了莫斯科的整个对于华国功夫市场的潜力,才让他一跃变身成为了有钱人,也能在米国纽约能生活地富足了。
“我想我最感谢上帝就是让我在离开莫斯科之前遇到了你,你知道的,并不只是因为你让我从一个只能拿七千卢布薪水的老师,变成了一个有几十万美元的老头。”
岳藏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心已经不再年轻了,这辈子真的能聊到一起去的人没有几个,伊凡老教授却是其中之一,他理解对方身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个人力量上的渺小,“我想我们是朋友,虽然我们相差了五十岁,但很多时候年龄并不是障碍,阻隔人与人的是他们的思想。”
“是的,思想是种很可怕的东西。”伊凡完全赞同,他想背井离乡吗?原来是因为想要有更好的生活,但是现在表明如果他愿意与岳藏舟好好合作,也不是不能在莫斯科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是他在看到了这么多苏联人亲近自由资本主义之后,却坚定了要离开的心思。
“你知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快要成为契诃夫笔下的那些可怜虫了。一边在反感着自由资本,一边又迫不及待地要投向资本主义国家的怀抱。记得小时候总是听得苏联社会主义如何与他们对抗的事情,如今那些就像是魔咒一遍遍在我的心里盘旋着,让我像是一个叛逃者。可是我痛苦着,仍然选择了离开,你看我的行李都已经托运了过去,就等着后天的飞机起飞了,也许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听到克林姆林宫的钟声了,它陪我渡过了起码有六十年的新年,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能回得去的故乡,很多时候,我们别无选择。”岳藏舟这句话说的有些隐晦,他知道伊凡只是在临别之前有了一些感叹,而当他选择了离开的那一天,悔恨与期待,热爱与冷漠,所有关于对于祖国的感情,都阻挡不了他对于个人幸福的追求。他又不是卖国者,说起自己感到的痛苦与耻辱,多半是因为他太清醒,但无奈的醒着很多时候不如傻傻的醉着,都说了难得糊涂。
“是的,不只是我别无选择。”伊凡回答的话也一样很晦涩,他有很多想要表达的情感,但岳藏舟毕竟不是苏联人,所以他只能把那些翻腾在胸口的情绪压了回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会一直在莫斯科发展下去吗?我帮不了你多少,今晚的晚会上会来不少我的老朋友,他们与我不一样,你知道的,他们也许还年轻,你可以与他们好好聊聊,我想你们一定会相处融洽,可是不一定能保证让你内心愉悦。你知道的融洽与愉悦没有多大的关系。”
“我真的很感谢你,伊凡。你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岳藏舟理解伊凡言语中的潜在意思,他的那些朋友虽然与他差不多年纪,但是他们还有野心,所以伊凡说他们还年轻,甚至不惜为了这些野心做一些狠心的事情,而这与伊凡的道德观明显背道而驰。“我想我可以带上唐纳德,如果你欢迎的话。”
“哦,他们一定更欢迎一个米国人。”伊凡脸上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不是到究竟是讽刺那些张开怀抱欢迎西方资本的‘老朋友们’,还是讽刺自己这个投向米国怀抱的叛徒。“那么我们晚上见。”
唐纳德这段时间一直在对外洽谈关于广告的事情,他越发地觉得如果想要赚钱进军传媒行业是个很好的选择,可惜他们的能量还是太低了,听说华国内地市场还是刚刚起步,要不然让岳藏舟考虑一下往那里发展。
是的,虽然随着王军一行人在莫斯科的巡演火热进行,并且这个月已经开始周边开始发展,他们也租下了房子动手装修武馆了,但是唐纳德总感到一种不对劲,让他想要离开苏联。
而这种不对劲更是在伊凡的告别晚宴上让他有些背脊发毛。“岳,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些苏联人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
“你是觉得他们看你的神情,比看伊凡更加亲切,这很正常,现在你已经是名满莫斯科的史密斯了,而伊凡只是一个要离开的老头,很多人总是更重视利益,他们都期待你能带给他们利益,不是有两家出版社还来挖墙角了,说《功夫这点事儿》的下一部能不能交给他们来发行。”
唐纳德摇摇头,他觉得岳藏舟没有说实话,“我读书多,你骗不了我,那绝对不是在看一种合作伙伴的眼神,而是一种其他的感觉。我是说这些都是莫斯科的精英人士吧,但是总觉得他们的身上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可怕的不是这种追求财富的贪婪,而是在这背后藏着的意识形态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