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辕处坐着两个面色黝黑的大汉,面色凝重,握着缰绳的手指都有些泛白,而马车之中,谢怀卿半倚在软垫上,整个人就如同没有骨头一般。
旁边跪坐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女,一边替他斟茶,一边说道:“少爷不再多考虑一下吗?便是不见几位旁支的老爷,可这临江城中也是有不少谢氏姻亲,总该拜见一二的。”
“我本就是来听书的,理其他作甚?”谢怀卿懒洋洋道,“我知道你们三人的本事,不要装什么失手被人发现,嗯?”
少女一凛,随即将心里那些心思都压了下来。
外头的两名大汉听到了车厢里的对话,不由得对视一眼,却也只能打叠起精神,稍稍加快了一些马车的速度。
伙计们将箩筐抬到了他指定的位置,就下去了。
黄奉书随手拿起一本,先是看了看字,随后才硬着头皮看了下去。
如此看了几本,黄奉书额上青筋都快蹦出来了,他用力地拍着桌子:“连字都认不全,还写什么!连我家的猫儿拿支笔都比他强!”
隔壁一间房间里,其他几名奉书有人在品茶,有人在赏玩,有人在如痴如醉地看书,却都被黄奉书的动静给惊动了。
一人道:“老黄向来严谨,少东家的这个要求,最难以接受的人就是他了。”
“他这性子不改改,迟早要被气死。”
“我一会去给他送壶菊花茶好了。”
三人笑嘻嘻的,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可不是吗?偌大一个书坊,奉书就他们几人,有这功夫,看几位秀才公的文章,便是写的不那么有趣,至少也能读下去不是?总好过去看一些狗屁不通的,简直让他们跟吃了屎一般恶心。
当然,也不是所有箩筐里的本子都像狗屎一样,至少常奉书还是从来里面挖掘出了白先生。
常奉书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淡淡一笑:“老黄向来爱争先,如今倒看看,能否让他从里头找出一个璇玑先生?”
几个奉书都捂嘴偷笑。
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巨响,几人被吓了一跳。距离最近的一人快步去隔壁房间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咂舌道:“老黄把整个筐子都给掀了,只怕也是气得狠了。”
“哎,我还是赶紧泡个菊花茶吧,——一会要是老黄被气晕了,还得让伙计去请大夫。”
几人说说笑笑,也没当一回事,毕竟这样的事情几乎每个月都要发生一次,他们都习惯了,打趣归打趣,他们可真不相信黄奉书会这么脆弱。
谁知就在这时,黄奉书突然拿着一本书冲了出来:“月生!月生!!你上来!”一边喊着,一边朝楼下跑去。
剩下几名奉书面面相觑,却意识到定然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让黄奉书这个向来稳重的人做出这么不稳重的事情。
很快,黄奉书拿着这本书,带着伙计月生一同到了少东家谢谨的书房。
谢谨年纪不大,刚刚及冠,皮肤白皙,眉眼温和,嘴角轻轻地勾着,仿佛随时都带着笑一般。一点也不像是在商界杀伐果决的谢氏少东家。
谢谨看了一眼黄奉书激动的表情,又接过他手里那本书册,眉头却是微微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