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漪却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和小侯爷这一场谈话酣畅淋漓,令她心情舒畅,毫不留恋地同他挥手告别。
萧泽有些怨念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忽然听到身旁的护卫说道:“少爷,有人跟踪。”
萧泽的脸色顿时一变。
于是苏清漪还没走两步,就被他一把给拉了回去,另一处,萧泽的护卫已经和一个灰衣的矮瘦小子打开了。只是萧泽的护卫毕竟是军旅出身,一身硬桥硬马的功夫让对方难以招架,最后不敌,竟然落荒而逃。
护卫虽然没有留下人,但却留下了一块令牌,上头正写着一个“谢”字。
萧泽一见这令牌,顿时就怒了:“这谢家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苏清漪一愣,想到谢谨当初上门还特意道了歉,应当不至于再派人跟踪她了吧。
萧泽却已经替她解惑了:“你说你怎么老跟谢家人纠缠不清,先前是个旁支,如今干脆是谢怀卿亲自派人来了。”
“你说谁?”
萧泽皱眉:“谢怀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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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漪拿着令牌来到赵家的别院,果然没有受到阻拦。只是除了她之外,还有满脸不耐烦却一定要跟过来的萧泽。
领路的婢女虽然遮掩着,但却一直好奇地偷瞄他们。
进了会客厅,谢怀卿已经在等着了,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红泥小炉,上面汩汩地烧着水,角落里的冰盆冒着丝丝白气,苏清漪只觉得周身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谢怀卿见他们进来,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就露出了笑容:“小侯爷、苏姑娘,没想到竟然是二位一同过来的。”
苏清漪还没说话,萧泽已然皱起了眉头:“你谢家人也太不讲究了,光天化日之下派人跟踪一个姑娘家,若非被我抓到了,还不知你要做什么!”
谢怀卿笑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掌:“欺霜,出来给贵客赔礼。”
他的话音落下,先前跟踪苏清漪的灰衣男子便走了出来,朝着苏清漪和萧泽拱了拱手:“奴婢欺霜,向两位贵客赔礼了。”声音已然是个姑娘家。
苏清漪和萧泽都同时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人除了瘦小一些,怎么看都像个男子,脖子上竟然还喉结!
欺霜见苏清漪好奇,笑嘻嘻地将脖子上的喉结给抹下来递到了苏清漪手中,苏清漪捏了捏,居然还有弹性。
谢怀卿见状,便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苏姑娘若喜欢,让欺霜教你便是了。”
苏清漪连连点头。
谢怀卿示意他们俩坐下,手上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最后小小的壶中刚好倒出三杯茶,他推到二人面前,并示意他们品尝。
待到喝完茶,谢怀卿便笑着道:“听闻小侯爷于古董方面颇有建树,我这儿恰好收了前朝柏杨子手制的‘云鲤卧莲’,正要请小侯爷帮忙赏鉴一二呢。”
所谓“云鲤卧莲”是前朝的玉雕大师柏杨子用一整块玉石雕成,相传极为珍贵,前朝覆灭后,这东西就不见了,没想到竟然在谢怀卿手上。萧泽心里痒痒的,但也猜到这是谢怀卿支开他的借口,便有些犹豫。
苏清漪看出了萧泽那压抑着渴求的小眼神,不由得道:“你去吧,我没事的。”倒不是说她对谢怀卿的品行有多么信任,纯粹是信任萧泽罢了,既然他说谢怀卿是个君子,那谢怀卿的品行就不会差。
萧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这才犹疑着跟着欺霜离开了。
他一走,谢怀卿便对苏清漪颔首:“颜先生,久仰大名。”
苏清漪顿时就知道他为什么要找自己了,干干脆脆地问道:“谢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不上有什么事,只是好奇罢了。”
谢怀卿站起来,引着苏清漪去了一旁的书桌上,那上面摆着一副裱好的字,正是当初苏清漪在茶楼所写。
谢怀卿观察着苏清漪的表情,见她十分自然,甚至还有一点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禁有些挫败。他虽然外表随和,但其实内心十分自负,他怎么都不相信这幅字会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写出来的,所以存心试一试苏清漪,没想到对方半点破绽也没有。
但谢怀卿还是不甘心,便道:“这字在下十分喜欢,不知能否请姑娘再留墨宝?”
苏清漪没想太多,点点头:“没问题。”
谢怀卿亲自给她磨墨,苏清漪也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挑了一支中等大小的笔,想了想,写的却是那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谢怀卿就想到了这句话。
因为最近时常要写字的缘故,苏清漪的字比起之前还略有进步。
不过想到对面毕竟是书香墨堆中长大的世家公子,她面上还不得不故作谦虚:“献丑了。”
谢怀卿面色复杂,却不得不承认,苏清漪就是颜亭书,他这双无往不利的眼睛,第一次看错了人。
苏清漪可没想到她这字竟然令谢怀卿内心如此波动,见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状似发呆,只得小心地问道:“谢公子?你觉得这字写得还行吗?”
谢怀卿回过神,顿了顿,才道:“很好。”
苏清漪顿时就满足了。
两人又重新坐回桌前,此时的谢怀卿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说起了话本。
苏清漪没想到堂堂世家公子,居然对话本也挺有研究的。
谢怀卿听了她的疑问,轻笑道:“我不仅看,我还自己写呢。”
“哦?”苏清漪顿时来了兴趣,“不知您的笔名是?”
“璇玑。”
“……”
谢怀卿见苏清漪那恨不得钻到地缝中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不过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的乐趣,写的并不好,比姑娘写的差远了。”
“……您太谦虚了。”
谢怀卿其实心中就是这样认为的,只是苏清漪以为他是自谦,他也没有辩驳。
不过既然是同道中人,苏清漪也就稍稍放开了一些,不再和之前一样拘谨,待到她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谢公子能同意。”
谢怀卿颔首道:“请说。”
苏清漪便将周昊借书又强买,并将书送给谢怀卿当礼物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苏清漪才硬着头皮道:“其实,原本我不该提这个非分之情的,但此书是家父师尊手书,于家父意义重大,所以……”
谢怀卿蹙着眉头,却点头道:“苏姑娘言重了,还书之事本就应当,此事是我不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不不,我只是……”对于苏清漪来说,只要能将书要回来就好了,再说这件事她自己也有错,反倒谢怀卿,是这里头最无辜的一个,又怎好让他再多费心。
谢怀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派人将那两本书给找出来,又递给苏清漪。
苏清漪看着失而复得的两本书,只觉得那块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从谢府回去之后,萧泽便一直狐疑地看着面带笑容的苏清漪,最后忍不住问:“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谢怀卿给你吃什么了?”
“啊……没吃什么啊。”苏清漪一直在高兴之中,反应难免有些迟钝。
萧泽有些无力:“没什么。”
苏清漪笑眯眯的:“小侯爷,今天多谢你啦!”
“又……又不是什么大事。”
苏清漪看着耳朵尖都红了还死不承认的小侯爷,玩心大起,仗着他看不明白,比了一个心给他。
萧泽一头雾水,看着已经离开的苏清漪的背影,嘀咕了一声。
“说谢谢就说谢谢,干嘛还冲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