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有人进来禀报,“夫人,杨娘子过来探视。”
贺楼氏经过一个晚上的折磨,整个人都已经干瘪下去,两颊凹陷,颧骨凸出。两只眼珠镶嵌在眼眶里,间或一转,十分骇人。
贺楼氏听到这话,嗓子和破风箱似得拉起来,赫赫作响,“她来又要作甚么?她阿家就在这里,难不成要过来看我的笑话不成?!不,我不见她,她休想得逞!”贺楼氏抠住搀扶住自己的侍女的手,指甲都陷入了少女的手臂中。
她双眼几乎凸出来,形貌似夜叉恶鬼,恶狠狠瞪向一旁的朱娥,“你去,你去见她!”
朱娥万般不情愿,还是被贺楼氏推出去。
她出了贺楼氏的屋子,嗅嗅身上,闻到一股浓厚的药味,嫌恶的皱了皱眉头。去上妆换衣了会,才去见客。
清漪已经到了厢房好久了,因为等待的时间有些长,管事的还特意送上了些许点心。或许肆州在北方,靠近怀朔镇这些地方,端上来的东西都有鲜卑人的特色,奶糕酪浆之类的。靠近了就闻到一股膻味,清漪都没法下口。只好坐在那里出神。
兰芝守在她的身边,听到一阵靴子踩在地上的声响,立刻轻轻拉了一下清漪的袖子。清漪反应过来,从床上下来。
一个着鲜卑锦袍的年轻女子在侍女的簇拥下款款走来,她身后带着十多个侍女,而且脸上敷着厚厚的□□,嘴上胭脂浓艳。腰下挂镶嵌着宝石的匕首,这么一副打扮。不管清漪上下打量几回,都看不出半点为婆母担心的意思。
朱娥高高的扬起下巴,像个好斗的小马驹,挑战也似的看着清漪。清漪今日来探望长辈,自然不可能做过多艳丽的打扮,只是将自己收拾的比较得体而已。
清漪目瞪口呆看了朱娥好半晌,她又仔仔细细把朱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我听说婶母昨日不小心摔了一跤,阿家令我送来续骨的膏药,今日我来探望婶母,不知婶母可还安好?”清漪开口道。
朱娥听清漪提起贺楼氏,心下就忍不住一阵烦躁,她面露不耐,站在那里,一只眼睛觑着她,“阿家昨夜疼了大半宿,今日天亮的时候喝了药,才没疼的那么厉害。”
说完,她就见着面前的貌美女子脸色更加古怪,看着她的目光如同看怪物似得,不像是被自己的艳光压制的无地自容,反而像是看出她哪里不对劲了。
朱娥心中惴惴,又不想在清漪面前露怯,挺起脊背,“阿家说了,她身体不适,不想见你。何况昨夜韩夫人已经到这里来了,她如今如何,韩夫人也都知道。”
不过三言两语,竟然是出口赶人了。
清漪半点也不生气,和朱娥没甚么好计较的。她就没见过这么猖狂痴傻的人,要是现代婆婆生病了,媳妇浓妆艳抹,最多被人私下里头说不像样。但现在这个罪名如果上升到不孝的话,那简直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这次来令人带了些补品来,给婶母补补身子。”清漪也不想久留,她退开一步,对朱娥一礼,“既然婶母身体不适,那我也不继续打搅了。告辞。”说罢,清漪冲朱娥一笑,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哼。
到了外头,兰芝气的脸发红,“段娘子这是甚么意思,六娘子好心好意过去探望,贺楼夫人不见也就罢了,反正性子摆在那里,可是段娘子凭甚么?又不是长辈,和六娘子还是平辈。奴婢这么久还没见着婆母受伤,新妇还能打扮成那样的!”
清漪听了,嘴角有隐隐约约的笑意。到了车上,她才笑出声来,“你和个傻子计较甚么?她蠢,就让她继续蠢她自个好了,和她计较,反而拉低了自己的档次。”清漪眨眨眼,“她这一身绝对瞒不住人的。我看到了晚上她就要遭殃了。”
清漪说着都没有了生气的兴致,和个蠢货实在是生气不起来!
也不知道段秀那样的枭雄,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出来。是把女儿宠坏了,还是说女儿肖母?
大帐里头气氛凝重,慕容谐看着面前从段秀处送来的书信,上头洋洋洒洒写着问罪的话。
段兰攻打洛阳的时候,曾经派出使者北上,要慕容谐带兵南下。慕容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听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年纪的愣头青的话?他的确是带兵南下了,不过南下之后,就按兵不动,静观形势。现在段兰凯旋归来,人还没到晋阳,问罪的书信就先已经送到慕容谐案头了。
慕容延一脸不满,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四周僚属也是一脸愤懑,尤其慕容谐长吏也是满脸的欲言又止。
朱娥心思转的飞快,要是再来一次,贺楼氏因此而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