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本来昏暗,但她回头那处的墙壁斜前方正好挂着个油盏,灯光从对面投到她身上,叫江秋萍猛不防看见了一张极其屈辱与隐忍的侧脸。
江秋萍愣了一下,心头忽然五味杂陈,查到今天他已经知道白骨上所书基本属实,这些人既是白骨案的犯人,也是此案的受害人,江秋萍对她便既有嫌恶也有同情,甚至因为背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有意无意地还有些怕。
不过他那些关于良民含冤、贪官横行的的看法,却在木匠的死、大师的受袭、木匠妻子家中被翻以及自己伤势的冲击下,慢慢模糊了。
这些人身上背着人命,已经堕落成了那些官员的同路人,江秋萍垂下眼帘,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并都不无辜,不要对她动恻隐之心。
片刻之后他跟吴金在刑房里坐定,衙门的刑名师爷舔开了笔,扶着袖子准备记录。
江秋萍照旧问了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在白骨案中参与了何事、如实交代才能从轻发落等等,那女人摆着一张讽笑的冷脸,起先一概充耳不闻,听到最后那句时才强行平息了紊乱的气息,轻蔑地骂江秋萍是朝廷的走狗。
这样藐视王法,按惯例也只能挨打。
可这堆刺客无论是男女,都像是一个娘生的,不呐喊也不告饶,意志力惊人地咬着牙关硬扛,那些偶尔关不住的呻吟从口鼻里泄出来,气息急促得像是毒蛇在吐信。
狱卒中途泼了桶冷水,浇花了她那一脸浓重又妖艳的脂粉,满面狼藉之间江秋萍才发现,原来这女刺客涂脂抹粉是在故意扮老,她实际看起来不过桃李之年,正是寻常女人相夫教子的年纪,可她却在杀人放火,并且悔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