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猛然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高桢微微一笑:“皇上要行权宜之计,难道你就不能权宜一番?”
皇长子明白了,他有些激动,紧紧抓住高桢的手,不知该说什么:“我……我……”
高桢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话你不必说,我心里明白的。只是,路是给你铺好了,父王与我却没法子替你走。往后如何,还要看你的本事与造化。”
皇长子郑重道:“放心,我会竭尽所能,绝不会让皇叔与哥哥失望!”
只是,他还有一点担心:“父皇让我明日就开始协理朝政,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高桢道:“你才多大?不过是在朝上旁听了半年,又往各部去转过几圈,大约知道些规矩罢了。一开始做不好,才是正常的,只是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愚钝,免得让人误会你不堪造就。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皇上,千万别自作主张。皇上双目不便,你就把奏折上的话念给他听,不要隐瞒一字一句。皇上骂你,你只管听就是,犯过一回的错,就别犯第二回了。政务上有疑问,可以问重臣。学习上有疑问,可以问太傅。若是在宫务上有疑问,就去找皇祖母。旁的你都不需理会。”
皇长子一路听,便一路点头,听完就有些迟疑:“我不能去问皇叔或哥哥你么?”
高桢笑笑:“不能。若是碰巧在宫里碰上,我们哥儿俩私下说几句家常,倒也无妨。你别特特召我进东宫商量就是了。若你实在有为难的事,就去跟皇祖母说,皇祖母自会决定,是否需要父王与我援手。”
皇长子听明白了,郑重地说:“哥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高桢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宗室皇亲,你照礼数敬着就是了,无论谁相请,你都先问过皇上的意思,再决定要不要接受。最重要的是,千万别理会晋阳王!也不必为着jiāo好什么人,就到你不熟悉的地方去。你是一国储君,没必要放下身段去搏个好人缘,那是东宫属官的职责,不是你的。”
皇长子双目一闪:“哥哥是怕我中了别人的圈套?”
高桢笑了:“你心里有数,可见是个明白人。既是明白人,那许多话我就不必再嘱咐你了。你别嫌我啰嗦,我与你说这些,只是盼你好,不求名也不求利。只求你别误会了父王与我就好。”
皇长子红着眼圈道:“哥哥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心里明白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若我也象……”顿了顿,“若我也是个忘恩负义的,管叫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高桢笑道:“好好说话就是,赌什么咒?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么?该你的东西,到底还是你的,父王与我都不会与你争,只是旁人却未必有这么好心。你提防些就是。”
皇长子点头:“我会的。经历这一场变故,我心里已经明白,谁才是真正关心我的人了。我不敢说什么报答的话,却会把恩情牢记在心,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这是皇长子的心里话,他很清楚,在他的地位岌岌可危的时候,真正拉了他一把的,是广平王与高桢,太后也庇护过他。未婚妻李善文及时制止了皇后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使他免受更大的打击,李家人更是联合多位朝臣上书保他性命。为了报答所有人的恩情,他今后一定会加倍孝顺太后,敬重皇叔与堂兄,对未婚妻子真心敬爱,绝不叫她受委屈。
高桢闻言笑了,他从皇长子的表情上,就能看出对方是真心感恩。这也就够了。至于日后皇长子会不会改变初衷——有他在,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就是。
当高桢与皇长子堂兄弟俩小聚之时。皇帝与广平王这对兄弟,也在乾清宫后殿里进行着一场谈话。
皇帝在立储大典上,就觉得右眼痛得厉害,明明事先都上过止痛的药。药效却越来越短。若不是他不想失仪,只怕立储的旨意尚未宣读完,他就忍不住转身找太医上药了。
他觉得非常不对劲。
他的眼伤虽重,但太医当日明明说了还可挽救,连日开的方子,也似乎有些效用。他吃了以后就好受多了。然而,时间长了,伤势却没半点起色,右眼反而还红肿得越来越厉害了,这怎么可能会是好兆头呢?皇帝虽不通医术,却不是个傻瓜。他心里隐隐感觉到,太医院的人,医术可能有点靠不住。
可是叶大夫迟迟没有消息。赵琇与高桢提供的信息倒是不假,可惜叶大夫只在老家待到正月二十,就带着书僮出门继续求学去了。他游走天下各州府,一边行医积累经验,一边向名医请教医术,行程十分随心所欲,根本没人能事先预知他的去向。宫中的密使在他老家扑了个空,后来再四处找,却始终找不到人。就算听说他去了何地,等他们追上去,人又已经走了。本来,若是通知官府配合,事情会容易办许多。无奈皇帝派人出来前,再三嘱咐过不许让地方上知道实情,密使也只能自行查访。耽误到今天,他们还没能将叶大夫带回京城来。
皇长子猛然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惊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