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摆摆手:“我们本是亲戚,如今又成了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身体好了,儿子也好,便是颖姐儿的福气,岂不是也成了我们玮哥儿的福气?你不必道谢,自家人提个谢字,就显得生份了。”
米颖芝满面通红地低下头去。眼中却露出了十分感激的神色。
米夫人拉着张氏的手,哽咽道:“您这样亲切周到,真叫晚辈不知该说什么了。跟您家里攀了亲,真真是我们家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张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不要哭,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妇人坐月子,是最忌讳流泪的,赶紧收了去。想流泪的话。就低头看看孩子,自然就会笑出来了。”
米夫人连忙答应着,低头擦去泪水,看一眼儿子,果然心里就甜起来,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张氏见状就低声叹道:“你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日后有的是好日子呢。只是孩子还小,明年颖姐儿又要嫁了,需要你操心的地方还多着呢。赶紧把身体养好了,才有力气教养这得来不易的儿子。送你闺女风风光光出阁,说不定将来还能再给他们姐弟添个手足呢。”
米夫人听了,忍不住脸上一红,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心里倒是隐隐一动:她如今已经养好了身体,能生得一个孩子,说不定就能再生第二个。此时早早断言他们夫妻俩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似乎还太早了些。
张氏探望过米夫人,因见她脸上犹有倦意,也不便在产房内久留。便告辞出来了。在房门口她遇上了陶太太,陶太太一脸的欢喜,只是眼中隐隐又有几分落寞。
姐妹俩本是同病相怜,同为无子而悲苦。如今米夫人喜得贵子,她的儿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虽然米夫人把调养身体的方子抄了一份给她,但她喝了这些日子,并不见身体有什么起色,跟米夫人当日喝药之后的效果大不相同。她心下暗暗有些着急,却又不好露出来。
张氏与她相jiāo数年。也知道她的心事,便低声安慰她:“叶大夫还不曾走呢,不如请他为你诊一回脉,另开一方?你与你妹妹的身体底子不一样,兴许药方不能用一样的呢?你放心,你妹妹能有儿子,你也会有的。”
陶太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了谢,又殷勤送她出去。
赵琇在上房里等好一会儿了,其实她也很想去看孩子,看米夫人,但只能隔着窗户远远瞧了一眼小婴儿,就被张氏赶到上房来了。张氏的想法比较保守,她总觉得未婚的小姑娘不该进产房,又不能把刚出生的小婴儿抱到外头来chui风,所以赵琇要看孩子,还是等到洗三那天吧。赵琇无奈,只能来到上房呆坐了。陶灼华陪她说几句闲话,两个小姑娘是同病相怜,只有米颖芝不管不顾地进了产房照看母亲与弟弟,倒也没人说她这么做不合规矩。
陶灼华小声对赵琇说:“表姐如今变得好能gān呢,从前在南边的时候,她虽然能gān,但还不至于这般厉害。如今这家中里里外外都是她在操持。她让我母亲与米太太专心照顾姨母,其他的事都是她包了去。看到她这样,我真是好生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变得这般能gān呢?”
赵琇也留意到了,刚来的时候,因为米家上下人人欢喜,略有过那么一点儿混乱,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如今米家男女仆妇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上茶的上茶,传话的传话,做酒饭的做酒饭,守屋子的守屋子,在门房接待宾客的接待宾客,一丝儿不乱。米颖芝还在产房里陪伴母亲与弟弟,陶太太专门负责招待张氏,米舅母去了厨房,陶灼华在陪自己。宅中上下,没有一位能主事的在管着前院的事,仆人们居然没乱起来,可见米颖芝平日调|教得力。
赵琇在心里想,自己明年终于能放心出嫁了。果然选择米颖芝做自己将来的嫂子,是个正确的决定。有这么能gān又心爱的妻子主持中馈,赵玮日后定能生活得很舒心吧?张氏也可以安心做老封君,不必再操心些有的没的了——有时候她真的还是不操这个心更好。
正想着,张氏在陶太太的陪伴下走了进来。赵琇连忙起身迎上去:“祖母,堂舅母如何了?小表弟是不是很可爱?”
张氏笑呵呵地道:“刚出生的孩子自然是可爱的,等洗三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了。你堂舅母气色还好,养一养就能好起来的。明年你表姐出嫁,她一定会把婚礼办得体体面面。”她又问:“叶大夫与江太医可回去了?方才人多,我就没顾得上。难为他二位忙碌之余还能拨冗前来,我老太婆怎么也该道一声谢才是。”
米夫人知道她这是在传授机宜,如今娘家母亲不在身边,姐姐陶太太知道的未必有她多,多亏有亲家老夫人张氏在,才让她知道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决窍,她心中十分感激,一再向张氏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