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桢笑道:“这是自然,已经吩咐下去了,不过他们用的是水晶不是玻璃,说是上好的水晶更加纯净无瑕,玻璃却总要渗杂些颜色,不如水晶透澈。况且水晶辛寒无毒,能安心明目,对父王的眼睛更有好处。”
赵琇哑然,虽然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玻璃制品,但工艺跟后世相比,还是有一些差距的,不过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水晶是比玻璃更好的眼镜材料,哪怕它工艺更加复杂也一样。她不是专业的工匠,对这些没有发言权,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她问高桢:“王爷一定很高兴吧?读书写字兴许会费眼睛,可若是游山玩水,却是无碍的。”
高桢笑道:“妹妹怎会知道的?父王前些日子才寻思着要去香山看红叶呢,说是好些年没看过了。若非叶大夫忽然病倒,我们父子只好返回京城,这会子说不定已经悄悄到了香山脚下。”
赵琇有些吃惊:“叶大夫病倒了?”张氏也非常关心:“不要紧吧?”
高桢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只是偶感风寒,原有些凶险,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病去如抽丝,他如今还在温泉庄子上休养,恐怕要过些日子才能回京城。”
张氏轻易被哄弄了过去:“阿弥陀佛。如今天气越发凉了,一不小心就会得风寒的,世子也要多加小心呀。”
赵琇听出了几分不对,她问高桢:“叶大夫病了,所以留在温泉庄子上休养,这无可厚非,可王爷跟你为什么要急着回京城?先前可没听你说起呀。”
高桢冲她眨了眨眼:“因为父王忽然想皇祖母了,所以才特地回来看望她老人家。”
赵琇觉得更不对头了,因为广平王回京后压根儿就没进过宫,太后听说还下旨让他安心在王府里休养,不必进宫请安呢。
她忍不住又看了高桢一眼,见他冲自己使了个眼色,便镇静下来了。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猫腻,只是没必要当着张氏的面说。
可是……如今不比以往,张氏是绝不会让她送客的,她又哪里有机会与高桢单独谈话呢?
赵琇咬了咬唇,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
高桢也不知道看没看出来她的着急,他脸上倒是一直带着从容的笑意:“今儿回了王府后。王总管跟我说,我的院子都修整得差不多了,只差移植花木,因此我想问问赵妹妹,喜欢什么样的花呢?”
赵琇心中疑惑,院子里要种什么话,早在他们在通信中商议院子如何布置时。就已经达成了共识。怎的他今日又问?她心下一动,转头朝张氏望去。
张氏认为这种问题非常有建设性,含笑点头道:“你们的院子。你们自己拿主意吧。其实我们琇姐儿素来随和,什么花木她都喜欢,世子只管照自己的意思安排就是。”
高桢笑着说:“也不能都照我的意思,那院子赵妹妹也是要住的。不如我让人把花木图册送来给赵妹妹过目。让赵妹妹挑几种喜欢的,叫他们栽种。如何?”
张氏自然是点头了,赵琇已经猜出了高桢的用意,脸色微红地答应下来。
高桢在建南侯府只小坐了大半个时辰,就告辞离开了。并且没有争取到赵琇送客的待遇,只能叹息着走了。
第二天,广平王府就送来了花木册子。足足有四本之多,十六开的大小。全是白描勾勒的花木图案,一页一花,附有文字说明,十分详尽。册子里头还附有图样,说明原计划哪种花是栽种在哪个位置上的,chun暖花开时是什么效果,秋冬凋零后又是什么景象,还附了简单的彩图,一目了然。
张氏翻了几页,就不由得感叹:“真不愧是内务府的工匠,真真细致呀。”却不耐烦逐页去翻,只让孙女自个儿挑去。
赵琇在第四本图册中发现了夹在里面的高桢的信,信中将叶大夫“生病”的真相与皇帝的用意,以及高桢在太后面前告皇帝一状的事都说了。高桢对她坦白说出这些事,并不是为了让她担心,而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如今的广平王府,已经成为了皇帝心头的一根刺,而即将成为广平王姻亲的建南侯府,说不定也受了牵连,让她提醒赵玮,平日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
赵琇心下发沉,更多的是厌烦。广平王何曾做过些什么事?皇帝这都不能容下他,从前只是想想,如今都要动手了?可见人心变得有多快。当年在江南救他的时候,怎的就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朝中的大臣难道就没有发现吗?竟然没个人出来进个谏。从前参赵玮、参广平王的时候,御史们那么积极,如今倒是装起鹌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