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桢低声一叹,点头道:“这是真的。前些日子,父王就已经可以看见了,坐卧行走皆可自如,只是还看得不甚清楚罢了。叶大夫让父王试着用用西洋的水晶镜,孙儿已经jiāo代人做去了。这事儿原想着早些报上来让皇祖母知道,也好让您高兴高兴。只是父王能行动自如的时间,一日里也不过是三四个时辰,眼睛用得久了就会发黑,生疼。父王担心会有反复,怕先告诉了您他可以看见了,回京后却又不好了,会让您失望,就嘱咐孙儿先把他的近况压下不报。他在庄子上再好好养一养,等眼睛养得再好些,过年时正好给您一个惊喜。没想到……”
太后没听完孙子的话,就先念了十来声佛,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长子终于可以看见了,难过的是,长子长孙推迟把这个好消息上报的缘由,她并不十分相信,她总觉得,这对父子是在防着皇帝呢。
他们防备得也有道理,皇帝都能叫人给为哥哥治眼睛的大夫下毒了,广平王与高桢不过是把消息瞒上几个月罢了,又算得了什么?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瞒住了这个消息,皇帝才会仅仅对叶大夫下手而已。若是他知道广平王已经恢复视力了,会不会直接对着兄长下手?!
太后打了个冷战,抓着高桢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父王受委屈了,皇祖母心里有数。只是……他是皇帝,这事儿说出去了是要叫他没脸的。闹大了对你们父子俩也不好。你们就再忍上一回,皇祖母必不会叫你们吃亏!”
高桢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这是叫他们父子继续忍气吞声的意思了?不过太后的想法,他也不是不能明白。皇帝已经是皇帝了,真把事情当众摊开来说,就是撕破脸的意思了。皇帝若连兄友弟恭的表面文章都不肯作,广平王岂不是更危险?
他咬着牙答应下来:“皇祖母放心。父王也嘱咐了孙儿。别说出去呢,不然孙儿方才也不会先请皇祖母将左右摒退,方才提起这事儿。可孙儿心里着实害怕。父王与孙儿自然是会为皇上的脸面着想的,可皇上对父王与孙儿又是怎么想的呢?若是父王与孙儿哪里做得不好了,请皇上明示才好,否则父王与孙儿要如何改正?”
太后听得眼圈又红了。拉着孙子的手一再说:“皇祖母会说他的,你们只管放心!”
要如何说皇帝。太后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定主意,但有些事情她做起来却半点不会犹豫。
不等皇帝那边有所反应,太后已经先给两个太医定了罪,说他们妒恨贤良。因私忘公,以下犯下,意图对广平王不利。直接革职、流放,家眷没入官中为奴。一个人也不许放过!此外,又对叶大夫大加封赏,赐了他一个五品的闲职,追封了他父母诰命,另赏了田地房舍,许他在京中安家,又有两房仆从赐下。这样一罚一赏,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来了。
太后又命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两个太医到广平王府上待命,有明令在先:叶大夫“生病”之前,都把广平王治到双目可视、行走如常的地步了,如果他们暂时接手治疗期间,广平王的身体状况有所倒退,那前头两位大夫就是他们的榜样。
太医院上下这回是再也不敢轻忽了,不管皇帝那边是否暗示过什么,太后要治的人,皇帝难道还能跟自家亲娘做对不成?最后别官职没保住,还要连累全家遭殃。只要皇帝没有明旨下来,他们就别做多余的事了,先用太平方把广平王的身体稳定下来,等叶大夫好了再接手过去吧,再往后广平王是好是歹,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太后吩咐完所有事,又赐了许多珍贵的补身药材,jiāo给高桢带回王府,又特许长子不必进宫请安,知会皇帝不要召见兄长,让广平王清清静静地在王府里养病。
太后忙了这大半天,旨意一道一道地下,有几道还是涉及到皇帝的,他就算原本不知道,如今也猜出了几分,心中很有几分懊恼,怨那两名太医无用,居然露了痕迹出来。如今太后既然已经把人处置了,他却是不好驳回的,连忙赶去慈宁宫安抚老娘,同时命心腹之人传令下去,对那两名太医与他们的家眷稍作关照,别让人死了才好,总归是替他办事的。
皇帝来到慈宁宫时,高桢已经先一步离开了。皇帝没见着他,只能先想法子哄了老娘。他说了许多好话,比如说对两名太医并不了解,没想到他们虽然擅长养生,却连个治风寒的方子也开不好啦;又比如说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在广平王府,怕太后身边没有好的太医照顾啦;又比如说他多日不见皇兄,十分挂念,很想要召广平王进宫一见啦……
高桢低声一叹,点头道:“这是真的。前些日子,父王就已经可以看见了,坐卧行走皆可自如,只是还看得不甚清楚罢了。叶大夫让父王试着用用西洋的水晶镜,孙儿已经jiāo代人做去了。这事儿原想着早些报上来让皇祖母知道,也好让您高兴高兴。只是父王能行动自如的时间,一日里也不过是三四个时辰,眼睛用得久了就会发黑,生疼。父王担心会有反复,怕先告诉了您他可以看见了,回京后却又不好了,会让您失望,就嘱咐孙儿先把他的近况压下不报。他在庄子上再好好养一养,等眼睛养得再好些,过年时正好给您一个惊喜。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