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怀了孩子,还要继续在婆婆面前立规矩,就算身体不适,也不能逃脱,没多久就小产了。她落下了病根,缠绵病榻,婆婆还总是说难听的话,带着妾去她面前耍威风,丈夫也从不帮她求过一句情。她哭求过一回,丈夫就说:“那是我母亲,我只有孝顺的,万没有为你忤逆母亲的道理。你这样不孝,哪里贤惠了?可见方家女的好名声都是chui出来的!”她公公也说:“方家骗婚呢,我们很该打上门去才对!”
这位方家女,性子过于柔顺了些,也很重视名声,听得夫家人这样说,也不敢多言。每次写信回娘家,书信里写了什么,她丈夫都要过目了才允许下人送出,因此从来都只有好话,没有半句不是。方家还因为她的信,真个帮这女婿谋了肥缺,哪里知道自家女儿已被折腾得快死了呢?
其实他们家在外任上,同在一地做官的人家,也不是没有察觉,其中就有方家的故jiāo,或是拐着弯儿的亲戚。可他们虽然发现了那位方家女在夫家受苦,却从来没人跟方家说一声。有的是觉得那不过是人家家务事,外人何必插手去管?有的则是觉得,那家人如此折腾方家女,方家还要帮他谋升迁,想来并不关心;还有的人是心里对方家存了怨恨,故意袖手旁观……总之。所有知情人都没跟方家提过一句,直到那方家女死了,她兄弟亲至,才有陪房说出真相。那个时候,那陪房一家已经穷到快要走投无路了。若不是这个原因,他们早就回京报信去了。
方家因此大怒,跟那家姻亲翻了脸。有做御史的子弟还参了他家几本。让那狠心的女婿丢官去职,灰溜溜带着父母爱妾庶子回乡去了。可是死去的人已经回不来,姐妹们都十分伤心。总是在想,若当时有一个人能给他们报个信,兴许那方家女就不会死了。
如今方慧珠在丘家受难,何尝不是当年那位方家女的翻版?当年后者的婆家仗着方家离得远不知情。就这般糟蹋媳妇,如今方慧珠父母弟妹虽然在济宁任上。可方家在京中还有人呢,又有好几位姑母、姑祖母在,丘家竟也有胆下这个手,分明就是没把方家放在眼里!方家女们得知她的境遇。免不了要想起当年旧事,对于因着一些蛛丝蚂迹,起了疑心。就敢对方太太、冯太太等人说出心中所想的赵琇,当然会感激万分。
方家女嫁人。也不是个个都嫁在京城的,不少人都随夫到了任上,又或是去了夫家的原籍度日。离了父母亲人,身边除了陪嫁的奴仆,就都是夫家人了。若说她们心中没有些许惶恐,是不可能的。她们也曾怕过,若是孤身在外时,被夫家折磨,又该如何是好?她们是否有把握能逃过那位姐妹的悲剧?
与其说她们是为了方慧珠来谢赵琇,倒不如说,她们是在感谢一位在“方家女”遇到危险时,不介意得罪人,不介意被人说多管闲事,也不在乎旧怨,毅然伸出援手的好心人。几样古画、珍玩,对于别家是宝物,对于她们来说,却不是多么稀有的,拿来表达她们心中的感激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若不是觉得金银财帛太过俗气,而赵琇据她闺中结jiāo的朋友曹萝、冯秀琴等人所言,是个爱看书、爱画画的斯文姑娘,她们兴许会选择其他更土豪的方式来表达谢意的。
赵琇听完赵玮的话,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仍旧受宠若惊,但她看着那些礼物,又觉得它们不是那么烫手了。既然人家诚意送礼,她也不好拒绝,顶多过年时多送些礼物回去就好。
赵琇喜滋滋地带着柳绿、碧菡收拾东西,只觉得连方慧珠的冷淡,都不会影响她的好心情了。张氏也说:“原还觉得方家那长女不懂事得很,如今想来,她一个人糊涂,又有什么要紧?其他人明白就行了。方家女儿之间情谊深厚,也是难得。”
赵琇笑道:“我如今也不恼她了。她也挺可怜的,遇人不淑,婚姻失败,以后二婚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呢。况且她也不是没向我道谢,只是态度冷淡些罢了,兴许是她心情不好呢?我何必跟她计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