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定了一件大事,方太太又提起了另一件小事:“建南侯府的大姑娘又给仁珠儿送信来了。他家搬回侯府要摆暖居酒,帖子已经送了出去,只剩咱们家了。仁珠儿一日不给她准信,她就不知是单请仁珠一个,还是连我们夫妻一块儿请了。老爷觉得如何?建南侯府虽无实权,但圣眷极隆,兴许……兴许他们能帮上老爷的忙?”
方少卿露出了苦笑:“我倒是希望如此,可是……我们两家素无来往,又有慧儿算计人家姑娘的事在前,他家大姑娘愿意与仁珠jiāo好,已是万幸,又怎会愿意帮我的忙?况且我奉旨在家反省,不好出门的,若真去了建南侯府赴宴,叫旁人见了,未免又生事端。倒不如你带着仁珠儿过去就好。见到他家老夫人,态度和软些,恭敬些。横竖那是位长辈,多敬些也是应该的。”
方太太答应了,接着也露出了苦笑:“公公在时,我们方家可称得上文坛领袖,清流楷模,从来不与勋贵武将人家打jiāo道。即使贵为公侯,在咱们面前,也不过是土ji瓦狗。咱们面上敬着,心里是不屑与之同流合污的。四弟的生母身为继室,将原配长女嫁进武将人家,全族都在背后戳她脊梁骨。没想到,这才过去了二十年,我们嫡支长房也要跟勋贵人家联姻,与武将人家jiāo好了。将来见了公公,还不知他老人家会怎么说呢。”
方少卿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时过境迁,为了子孙后代,且忍让一时吧。”
方太太去见了小女儿,告知她丈夫的决定。方仁珠听说母亲会陪自己去赵家做客,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那太好了!赵大姑娘方才又打发人来问我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她。本来是极简单的事,拖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
方太太微笑道:“你别怪你父亲,他也是为难。上头命他在家待罪呢,他不好出门去的。我们做家眷的,在这种时候还出门赴宴,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说什么呢。不过赵姑娘待你一片诚心,若是不上门道贺,岂不是辜负了她与你的情份?因此你父亲让母亲陪你走一趟。到了宴席上,也许会碰上别的客人,说些不中听的话。你只当没听见就是了,别放在心上。我们去侯府,是道贺去的,旁人一概不必理会。”
方仁珠虽答应着,却还有些疑惑:“若只是为了道贺,其实不必亲至。赵姑娘性情我知道,她不会在乎这些俗礼的。若是去了她家,其他客人对我们出言不逊,兴许她还会仗义执言呢。到时候她得罪了客人,就是我的不是了。”
方太太忙道:“我们上门,也不光是为了道贺。你父亲的事……”她顿了一顿,有些难为情地说,“建南侯府圣眷极隆,若他们愿意为你父亲在御前求求情……”
方仁珠的脸色微微变了,方太太忙说:“好孩子,就当是为了你父亲吧!”
方仁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母亲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父亲有难,我身为女儿,若有能求的地方,自然应该去求一求的。难道在母亲心里,女儿竟是连孝道都不懂了么?”
方太太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是母亲想岔了,你原就是个极懂事极孝顺的孩子。”
方仁珠道:“若想求赵家人帮忙,等到饮宴那日再求,似乎不太恰当。到时候肯定人来人往的,赵家人口又少,赵姑娘说不定还要忙着招呼客人,连陪我多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与我到别室坐下详谈了。因此,想求她帮忙,还不如提前求。我这就去她家求见。成不成,今日就能有准话了。她若是能帮得上忙,自然再好不过。若她帮不上,父亲与母亲也能早日另寻助力,不至于耽误了时间。”
方太太讶然:“现在……现在就过去?会不会太仓促了些?”她有些慌了手脚,小女儿的决定显然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方仁珠倒是很镇定道:“怎会仓促呢?她今日又有信来催我回复,我正好过去与她细说我心头烦难。再拖下去,还不知道朝中会有什么变故呢。若能让父亲早一日安心,女儿心里也能安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