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玮想到这里,便对赵琇道:“我年纪还轻,将我的笔墨留在图书馆中,未必能令人信服。不如用父亲的笔迹吧?这图书馆本就是为纪念父亲所建,用他生前的笔迹,也是理所应当。”
赵琇想了想:“这样也好,就是父亲生前的笔墨中,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字眼。要不我们先想好用什么字,再从父亲的笔墨中挑选合适的字眼,jiāo给工匠制成匾额?”
赵玮沉吟片刻,便转身到了右手边的书架上,从一个书匣中取出了几本线装册子,放在书桌上。赵琇伸手望过去,最上面一本封面写的是《史记》二字,看笔迹,正是赵焯的手笔。
赵玮道:“父亲从前喜欢抄书,只要是抄过一遍的书,他就再能将里头的内容背下来。在祖父去世前,父亲刚好抄完了《史记》的几卷,这是其中的《秦始皇本纪》。”他近日正好读史,读的就是亡父生前亲手所写的抄本。应该庆幸的是,因为这些抄本比较沉重,而内容又是赵焯记住了的,已经没有了用处,所以当年他乘船南下时,没有随身携带,而是将它们连同其他暂时用不着的书本一起,装箱运到了鼓楼小宅存放,这才能完整无缺地保留到今天。
赵玮翻开抄本的其中一页,这上头还有他先前夹好的书签。他用手指着其中一竖行,让赵琇看:“妹妹觉得这一句怎么样?”
赵琇一看,却是“此四君者,皆明知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衡,并韩、魏、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讲的是战国四君子。赵琇想了想:“这几个词不错,明知、忠信、宽厚、爱人、尊贤。父亲的表字可不正是‘明知’吗?”
“没错。”赵玮微微笑了。赵焯表字明知。焯,意为明白透彻。这个表字,是赵焯昔日的授业恩师所取的,那是一位老翰林,已经去世多年了,但也是位颇有名望的学者,学问也很好。赵焯的这个表字就起得颇佳,今日兄妹俩看到《史记》中的句子,又发现这两个字极有来历。
赵琇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不如我们的图书馆,就取名叫明知图书馆吧?”
赵玮怔了怔,细细一想:“这样也好,以父亲的表字为名,那就任谁都知道,这书馆是为谁而建的了。”
赵琇又有一个提议:“我们还可以把建图书馆的来由,包括父亲和母亲当年惨死的真相,以及我们为亲人长辈正言的初衷写成文章,刻在碑上,立于图书馆中。只要图书馆在一日,天下人都能看见碑上的文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无论哪个人妄想为小长房翻案,都不可能了。我们也正好跟他们划清界线。这么一来,我们就用不着一个一个地把当年的真相跟人分说明白,岂不是省了一把力气?”
赵玮合掌笑道:“妙极!就这么办!”他甚至提出,可以在馆中设一处小小的灵堂,放置父母灵位。那么前来借阅书本的学子,若是有心,就可以为他们的父母上个香,祭拜一番。父亲生前是位举人,母亲也是书香世家之女,当得起这些读书人的香火。
有了计划,兄妹俩又商议了一番具体章程。在选址的问题上,赵玮有一个建议:“等我们chun天搬回侯府,这处小宅就荒废了,岂不可惜?不如就把这里改建成图书馆吧?此处地方还算宽敞,闹中取静,可以算是个不错的地点。”
赵琇倒是有些舍不得,但想一想,反正搬回侯府后,也没什么机会再回来住了,索性就拿它做了图书馆也没什么不好。父亲母亲生前没能按计划住进这座小宅,死后多年倒能长长久久地在这里落户了。
赵琇还觉得,既然图书馆是免费的,就算另开一处附属的茶馆,挣些小钱维持图书馆的日常运作,也是未必足够的,而且有可能会被冠上敛财的污名。她既然有心要为自家挣名声,已经搞出了这么大的计划,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小钱。她提议从自家田产中划出一小部分,专为了供养这处图书馆,并且这部分田产从此就不再受赵家子孙节制了。因此,管理田产的人,管理图书馆的人,都要仔细挑选,确保品行上佳,不会出什么问题。而赵家的子孙后代中,若是有人不肖,保不住家业,那至少不会把这座图书馆胡乱卖掉换钱。若真到了家业不继的那一日,他们借着赵家子孙的身份,托身馆中,做个小小的图书馆管理人员,想必也不至于饿死,还能读点书,长点学问。
赵玮听得目瞪口呆:“妹妹想得真长远……”
赵玮想到这里,便对赵琇道:“我年纪还轻,将我的笔墨留在图书馆中,未必能令人信服。不如用父亲的笔迹吧?这图书馆本就是为纪念父亲所建,用他生前的笔迹,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