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琇对方家的旧俗一无所知,倒是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她只是专心读了一下问心堂门前的对联:一肩行李,无袖清风。这原是出自前明时极有名的清官况钟。他曾任苏州知府,死后世人为纪念他,作了一联:“一肩行李,试问封建官场有几?两袖清风,且看苏州太守如何?”方家作为书香世家。又有众多子弟出仕为官,大概是把况钟这样流芳百世的清官当作榜样的吧?所以才在花园里这处大型建筑上用这么一对联句。
可讽刺的是,这问心堂建造得如此富丽堂皇,哪里有“两袖清风”的意味?方家真的不是在自黑吗?
方五姑娘方仁珠出现在问心堂前,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绣花对襟银鼠袄,下系淡墨画的白绫裙。打扮得格外用心,淡淡笑着迎接前来的众位闺秀。
在她身边站着的是方大姑娘方慧珠,湖蓝的对襟银鼠褙子,下身是牙色盘金彩绣棉裙,虽然衣着没有盖过妹妹的风头。但jg心的妆容还是让她的美貌格外突出,所有姑娘都忍不住往她脸上多看几眼。
方慧珠脸上只是勉qiáng维持着微笑,没人知道她心中此刻有多么苦闷。她真的不想妆扮得如此jg致的,可是一大早起来,母亲就到她房间里亲自监督,不惜让她妆容压过寿星妹妹,也要让她将自己打扮得足够漂亮。这一切只为了不久之后就会到来的尚家母子。方太太显然下定了决心,定要一举作成这门亲事。哪里知道自己女儿心中是多么的不愿意?
方慧珠竭力掩饰住心中的焦躁,微笑着帮助妹妹将众位闺秀迎入问心堂中,又为大家引介相对比较陌生的赵琇。在座的众位几乎全是书香文臣家的女儿。赵琇作为勋贵家的千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合群得很。还好冯秀琴很亲切,刘家姐妹也可以聊两句,新认识的蔡、马二位千金也不难相处,作为主人家的方五姑娘更没有摆出冷脸来,而是将她当成跟其他姑娘一样的贵客。赵琇心情还算愉快。没多久,曹萝也来了。赵琇又添了可以聊天的小伙伴。心情只会更好。
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们,即使一时有些偏见。坐下来聊得久了,自然也就混熟了。赵琇又是自幼读书的,不是不学无术之辈,琴棋书画都懂,诗词也知道些,有时候还会说些俏皮话,也不会为一点小事跟人较真。大家俨然发现,不管对方出身如何,赵琇本人还是很讨人喜欢的,是个值得结jiāo的朋友,很快就亲亲热热起来。
见到这个场面,曹萝自然是开心不已。有了赵琇作伴,她也不象从前诗会时那样,总是被小伙伴们冷落在一边了。以前她害羞又自卑,别人不理她,她就不敢跟人搭话。现在赵琇跟人聊天时,总是会拉她一把,让她也多了跟人jiāo谈的机会。聊得久了,别家姑娘才发现,原来曹姑娘也不是原本印象中那么高傲不理人嘛,分明就是个害羞的小白兔。
小姑娘们聊得开开心心的,方二姑娘与方四姑娘瞧着,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她们素来瞧不起曹萝与赵琇,如今见人家成了受欢迎的人,怎会甘心?方二还罢了,她只一心跟某位家庭出身比较显赫的姑娘说话,方四则暗暗绞着帕子生气。自打上一回诗会,她的诗被人取笑还不如曹萝所作,她就总觉得别人看不起她。连如今众闺秀们跟赵琇和曹萝说笑,却没跟坐在角落里的她搭一句话,她也认定是别人轻视她的证据。
她的丫头蕊珠不知何时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外头进来,才在她身后站定,就被她盯住了骂:“你这小蹄子,又跑哪儿疯去了?打量着今日来的人多热闹,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只顾着玩儿,可是忘了自个儿是谁?!”
她的声音有些大,别的姑娘们都听见了,诧异地望过来。赵琇察觉到方四姑娘骂人时,目光直往自己身上飘,不由得好笑,也不知对方是不是在指桑骂槐。她笑而不语,低头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什么话也没说。
方大姑娘与方五姑娘却觉得脸上有些不好看。她们都是聪明人,如何看不出来,方四姑娘这是在借蕊珠骂赵琇呢?无论如何,赵琇今日是方五的客人。方四当着她们的面骂赵琇,便是不把嫡支放在眼里了。方大冷冷地看了方二一眼,嘴里不咸不淡地说:“妹妹何必着恼?丫头们不过是忙活自己的事去了,这问心堂里原有侍候的人,你有事只管吩咐,别在客人面前失礼。”
方二涨红了脸,狠狠瞪了妹妹一眼。方四委屈得红了眼圈,又骂蕊珠:“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把我的手炉取来?”
蕊珠低头退下了,片刻后取了手炉奉上。方四抱着手炉,板着个脸不说话。她本来就不是众人的中心,众闺秀们只觉得她今日y阳怪气的,也不想搭理,便又自顾自地聊起来了。不一会儿,又来了新的客人,自然又是一番见礼。
赵琇对方家的旧俗一无所知,倒是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她只是专心读了一下问心堂门前的对联:一肩行李,无袖清风。这原是出自前明时极有名的清官况钟。他曾任苏州知府,死后世人为纪念他,作了一联:“一肩行李,试问封建官场有几?两袖清风,且看苏州太守如何?”方家作为书香世家。又有众多子弟出仕为官,大概是把况钟这样流芳百世的清官当作榜样的吧?所以才在花园里这处大型建筑上用这么一对联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