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珠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她看向长姐的目光不再是先前的柔和,而是带上了几分冷厉:“姐姐与我说这些话,是指望我去做什么?我的婚事自然是父母做主,难不成我还能说什么话?况且,无论家中的盘算能否成事,我都看不出这对方家有何用处。姐姐方才也说了,咱们方家如今是一代不如一代,只是靠祖辈余荫,又有姻亲关照罢了。真想振兴家业,还要看父亲、叔叔伯伯们与众位堂兄弟、侄儿们。即便你我姐妹舍身,终究不过是裙带罢了,难道还真能支撑起一个百年世家?姐姐与我说这番话,实在是可笑!”
方慧珠脸色大变,咬咬唇,道:“父亲与叔伯们都是长辈,他们要做什么,我做晚辈的没有说话的余地。只是兄弟们想要考取功名,得授官职,还需要时间,侄儿们年纪更小,暂时也指望不了他们。方家却已经等不了了。我们姐妹舍身,只是为家中的子弟赢取更多的时间,哪里就是依靠裙带支撑起家业了?妹妹觉得可笑,实在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方仁珠冷笑:“只要家中子弟愿意苦读,日后能考中功名,振兴家业,即便是沉寂一时,又有何妨?二三十年的功夫,也足够两代子弟长成了。依我看,不是方家只能依靠我们姐妹出头,而是姐姐想要出头吧?”
方慧珠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她进宫的事是家里早几年就定下了的。当时入主东宫的还是广平王,只因他只有一位太子妃,并无姬妾,太子妃膝下又只有一子,称得上是子嗣单薄。有传闻说,太子妃钟氏生产时伤了身子,可能无法再生育了。那广平王日后登基,肯定要广纳妃嫔,充盈后宫,为皇室繁衍子嗣的。方家用心栽培方慧珠,就为了她日后能被选入宫中,不敢说跟钟氏抢夺正室之位,只需要成为贵妃或是妃,生下一儿半女,哪怕做不了皇储。也足以保证方家未来数十年的富贵。钟氏的品性,方家早已研究过了,知道她就算善妒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自家女儿在她手下,可保平安无虞。
后来东宫换了人。方家的目标自然也跟着换了。正巧,新太子乐安王也是只有一妻,并无姬妾,膝下虽然有两名嫡子,但人数也不算多。新太子妃谢氏虽然传闻要比钟氏厉害些,但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在她手下想来也不会太难过。
谁知道,方慧珠满了十五岁及笄,可以嫁人了,方家想法子打通了宫中的门路,有可能说服蒋淑妃给小儿子做主。纳个侧妃,却正值朱丽嫔盛宠,有风声说先帝有意换皇储,要改封六皇子做太子。方家生怕押错了宝,风险太大,便暂时停止了动作,想等这场争斗有了结果再说。没想到这一按,就按了两年。方慧珠已经十七岁了。一直不曾说旁的亲事,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然而新皇登基后。面对方家以及其他有意送女入宫的人家明里暗里的试探,都只有一个回答:不纳妃。
新皇并不是以帝后和睦、无意纳妃这种理由回绝的。若是他这么说了,方家也有法子可以对付——后宫专宠容易造成外戚独大,朝堂不稳,谢皇后娘家已是伯府,又是勋贵。若是再掌实权,朝中还有文官们站的地儿么?到时候文官们定会群情汹涌的。只需要新皇顶不住压力开了口。哪怕他不光纳方氏女一人,方家也对自家女儿的品貌有足够的信心。认为她定能脱颖而出。
然而,新皇回绝的理由只有一条:父丧,子当服孝三年。有孝在身,当然就不可以纳妾了。
也许三年孝满后,朝臣们还会想法子劝说新皇纳妃,但对方慧珠而言,那已经没有意义了。她不可能等到那时候。如今,就连她的父母都已经死心,改而将注意力放到她妹妹方仁珠身上,要促成方仁珠成为皇长子妃,对她,只想着尽快找一门差不多的亲事,把她嫁出去,免得影响了方家女的好名声,就行了。
方慧珠怎么可能甘心?可她自幼所受的教养又让她无法对家族的决定生出怨言。她还要继续做一个温柔体贴、懂事稳重的好女儿。只是方才,面对着她眼中幸运之极却不知道珍惜的妹妹,忍不住露出了怨怼之意。
方仁珠看着长姐面上的神色变幻,又冷笑了下:“实在是没意思得很。姐姐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人,怎的如今也庸俗起来了?皇宫就真的那么好?”她转过身坐下,拿起书案上的书,再也不理会方慧珠了。
方慧珠喘着粗气,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妹妹的背影,淡淡地道:“你尽可以瞧不起姐姐,但姐姐说这些话,是一心为了你好。方家养了你这么大,锦衣玉食,如今需要你出力了,难道你还能推辞?那又如何对得起家族,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
方仁珠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她看向长姐的目光不再是先前的柔和,而是带上了几分冷厉:“姐姐与我说这些话,是指望我去做什么?我的婚事自然是父母做主,难不成我还能说什么话?况且,无论家中的盘算能否成事,我都看不出这对方家有何用处。姐姐方才也说了,咱们方家如今是一代不如一代,只是靠祖辈余荫,又有姻亲关照罢了。真想振兴家业,还要看父亲、叔叔伯伯们与众位堂兄弟、侄儿们。即便你我姐妹舍身,终究不过是裙带罢了,难道还真能支撑起一个百年世家?姐姐与我说这番话,实在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