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太太站在人群中,看到牛氏此时的嘴脸,心都凉了。她对亲孙子的生母,侍候了她十多年的媳妇,都能如此凉薄,对待旁人又怎能厚道起来?若自家儿子真娶了她的孙女,将来也要恭恭敬敬地孝顺这么一位长辈么?霍太太对赵家这门亲事的态度越发动摇得厉害了。
赵漫正扶着生母,低头哽咽着,却瞥见霍太太就站在门外人群中。她顿了顿,忽然有了主意,扬声叫道:“祖母,霍家太太来了!”
牛氏脸色一变,连忙看向门外:“哪儿?霍太太在哪儿?”
霍太太深悔不该围观这么久,若是早早走了就好了,此时她进门去,该说什么呢?
不料牛氏见了霍太太,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大计划,因等了两日,都没听说皇帝斥责建南侯的消息,倒是有小道说参建南侯的御史吃了挂落。她要打听得详细些,却又没处打听去,眼见霍太太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顿时热情地迎出门来,换了一张笑脸,让人觉得方才那个刻薄骂街的她就象是幻影一样。
霍太太婉拒不成,被牛氏好说歹说拉进了屋中。赵湘也顾不上幸灾乐祸了,红着脸躲到屋角,拿起一件针线活低头细细地做着。霍太太见了,只觉得这姑娘还是好的,盘靓条顺,性情又柔和贞静,还做得一手好针线,怎么就没摊上个靠谱的好家世,好长辈呢?
牛氏把霍太太拉进屋中,将院子里这一大摊子人事都丢下了,人人都面面相觑。赵泽迅速小声叫赵演:“赶紧把姨娘扶进你屋里,先梳洗了。我让人给她做些热汤来吃。一会儿祖母就算要赶,她一个人也没法把你们母子抬出去。”
第二百零八章 挑拨
赵演闷不吭声地照做,小钱姨娘倒是抬眼看了赵泽一眼,但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赵泽也没多想,一边吩咐老仆去厨房做汤,一边又赔笑请门外围观的邻居们散了,方有空回转,进屋听牛氏与那霍太太在说什么事。
他进屋时,牛氏的脸已经耷拉下来了,冷笑着对霍太太说:“令姐夫既如此胆小,当初就别揽事儿。既想要御史的好名声,又不想惹贵人不快,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霍太太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如今是皇上不快,这是别的贵人可比的么?无论参谁,皇上都发话了,谁还没眼色地纠缠不清?况且皇上对老太太府上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对你的行事大不以为然,以我姐夫的风骨,哪里有脸替你说好话?你不说反省自己行事不密,叫外人知道了,倒怪起我姐夫来?我劝你消消气,安分度日吧。皇上如今只是厌着你,并不与你计较,倘若哪一日觉得你做得太过了,一个旨意下来,你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牛氏一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赵泽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退出屋来,叹了口气,决定不进屋去讨不是了。他转道去寻老张头,让老张头去把附近药铺里的坐堂大夫请过来,为小钱姨娘看诊。
赵演屋中,小钱姨娘已经简单梳洗过,厨房送了碗米汤来,浓郁的米香让人闻了食指大动。送汤的老仆说:“姨娘先喝着,这东西虽清淡,却能养身子。只怕姨娘路上饿得狠了,猛然吃得太饱,反而对身体不好。泽哥儿已经让人请大夫去了,等大夫来了给姨娘诊过脉,再问大夫该给姨娘做些什么进补。”
小钱姨娘淡淡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语气稍嫌冷淡了些。
老仆听着不对,也不多说。退了出去。赵演有些迟疑地看着生母:“娘?”虽然他们母子几个素来与嫡子嫡女不合,但他能赎回生母,赵泽的资助是帮了大忙的,更何况方才也是多亏了赵泽。他们母子才能顺利住下,怎么生母还是这样冷淡呢?
小钱姨娘却含恨对他道:“赵泽当年杀死了你们的亲弟弟鸿哥儿,这个仇,就算他赔上自己的性命,我也不能忘。他如今为我们做再多的事,也是应当应份的,不过是为他自己赎罪而已。别因为他的一点小恩小惠,你们就心软了。杀弟之仇不共戴天,你们要牢牢记住!”
赵演与赵漫对视一眼,垂首低声应了。小钱姨娘又担忧起小儿子:“我可怜的氻哥儿。在你们祖母身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要怎样才能救他出来呢?”
赵演低声道:“娘别担心,儿子心里有数。如今病着,咱们暂且忍一时之气,在这里把病养好了。儿子也趁机去弄些银钱。等娘的病好了,咱们就丢下其他人,抱了弟弟离开京城。天大地大,只要有银子,哪里不能讨生活?儿子绝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