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奶奶不明内情,见自己命令落空,只觉得又羞又气。她眼尖地发现有人看赵琇的脸色,便气冲冲地质问赵琇:“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许人来扶钟老太太?!”
赵琇慢条斯理地道:“我几时不许人来扶她了?你别乱说,我是王府的客人,不是主人,怎能随便支使王府的奴仆?那实在太不讲礼数了。”她还特地加重了“礼数”二字的语气。
王大奶奶的脸猛地涨红了,她也想了起来,自己不过是王府的客人而已。她咬着唇看周围不肯上前的丫头婆子,恨恨地吩咐起了自己带来的丫头:“赶紧将钟老太太扶进屋里去。”
钟大太太忙赔笑道:“不必了,我们妯娌就可以。”然后又给钟二太太使了个眼色,这回有了钟老太太的配合,妯娌俩终于成功把人扶进了屋,钟雅致跟在后头,偷偷看了赵琇一眼。低头也跟着进去了。
王大奶奶跟着进屋,看着她们扶着钟老太太在梢间的chuáng上躺下,钟雅致倒了杯茶来,发觉茶水冷了。正想吩咐丫头去倒一壶热的来,对上目光冰冷的丫头婆子们,呆了一呆,就讪讪地放下了杯子,觉得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为好。
但王大奶奶是不会这么想的,她看见客院的丫头婆子们不肯上前侍候,茶水也都是冷的,没人愿意换上热茶,又抱怨起来了:“广平王府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因为王妃去世了,王爷就把岳家人都丢一边去了么?即便男子喜新厌旧。也没有这么快的,还有世子呢?世子难不成不是钟老太太的亲外孙?如今怎么也这般无情无义起来?”
赵琇在院里听见她说广平王与高桢的坏话,忍不住走回来冷声道:“这位夫人也未免太过自说自话了吧?王爷几时喜新厌旧了?世子怎么无情无义了?你先弄清楚是谁先不讲情义,再来说指责的话吧。若你不知道钟家人做了些什么,那就请你先把真相弄清楚。再来大放厥词;若你明知道钟家人都做了些什么,还能这样睁眼说瞎话,那就请你赶紧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王大奶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你……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怎能如此粗俗?我是来王府吊唁的,你居然要我……”那个“滚”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赵琇冷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姓赵,是建南郡公之孙,建南侯之妹,从广平王妃逝世那一天开始,每日都在这里。有谁来过吊唁。我都一清二楚。我在广平王府不过是个外人,但王妃与我有半师之谊,我打从心里敬重她,王爷也信得过我,因此令我在此待客。你嘴里说喜新厌旧的广平王。在入宫为大行皇帝斋宿守灵之前,曾不眠不休地陪在王妃的灵柩旁,甚至明知钟家犯下谋逆大罪,也依然保住了他一家性命。你嘴里说无情无义的世子,明知道钟家人将他母亲活活气死了,也没在外头说过他们一句坏话。今日是王妃去世之后的第二十五日,钟家人头一次上门,一来就闹事,你还嫌王府上下对他们不敬?却不知道,若是此时敬着他们,就未免太对不住死去的王妃了。你尽可以说我粗俗无礼,只不过在我看来,你这样口口声声念叨着礼数的,才是真正无礼的人呢!”
王大奶奶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王府婢仆们都在暗暗用鄙夷或愤怒地目光看着她,显然都站在赵琇那一边。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根本不知道钟家都对王妃做过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王妃死后迟迟未上过王府的门。还有那谋逆大罪,难道不是谣言而已?她所认识的钟家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她转头去看钟雅致,后者在她身旁害怕得直发抖,担心赵琇下一步就会揭破她的底细,便拉着她压低了声音说:“你别跟她生气了,她是侯府千金,脾气自然大些。况且新任建南侯少年袭爵,是因立下了救驾之功,如今正得圣眷。你与他妹妹争吵,只怕闹到御前,你也得不了好,等你公公知道,又该责备你了。外头人如何说我们家,都不要紧,清者自清,只要你明白我的为人就好。”
王大奶奶的脸色缓和下来,柔声对她说:“你的话有理,我不跟她计较。横竖勋贵人家的女儿,多是没有规矩、不通诗书礼数的。跟她争吵,反倒失了我们王家256文学的体面。”
有几个心有犹豫的,悄悄看了看赵琇,见赵琇微微摇头,便也安下心来,不去理会王大奶奶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