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的娘抽泣道:“我哪里知道这些?这是你弟弟的原话,他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就叫邻居发现了踪迹,上报到大管家处。大管家就带人来把他抓走了。”哭到这里又咬牙道:“大管家心狠,但他也没有个好下场,几辈子的体面又如何?他打杀了我们这些下人,回头老太太一句话。也一样打杀了他!”
烟云听得更加心惊胆战,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钟家这样大开杀戒,连忠心耿耿、数代为仆的大管家都没放过?
烟云的娘还道:“老太太、大老爷和大太太不但杀了这许多人,还将我们这些家眷也一并送到了城外庄子上,说是不放心再让我们在府里侍候。我和你爹,你哥哥嫂子,你侄儿侄女,还有你妹妹,一个不落。全都到了庄子里。出府时,我也曾求过大太太身边的人,说你如今在王妃身边侍候,就当是看王妃的面子,留我们在城里。哪怕是捋掉差使也行。你爹的腿有旧伤,行走不便,一刮风下雨就要请大夫吃药的,离了城,万了犯了老症可怎么办?可大太太身边的人却来骂我,说是我闺女如今在王府里犯了事,早就已经不在王妃身边侍候了。我还有脸拿王妃的面子说事,实在是厚脸皮,然后二话不说,就把我们押上了车,连行李细软都没让我们收拾。”
烟云听得浑身冰凉,她是为什么犯的事?不就是在钟家老太太、大太太和姑娘来王府时。为她们在王妃面前说过两句好话么?大太太不说赏她也就罢了,竟然一听说她被贬了,就这般对待她的家人,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她咬牙道:“娘,您放心。离了钟府也没什么,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您拿了去,一定要给爹爹请医抓药。等过些时候我回王妃身边侍候了,就会求王妃开恩,仍旧接你们回城。”
烟云的娘泪流满面地摇头:“来不及了。我们在庄上本是有人看管的,也没分配什么差事,只不许出门。后来是你爹腿疼,我用随身的银镯子收买了看管的人,请他去抓点药回来,他才透了口风,说老太太和大太太打算要找人伢子,把我们都卖到四川盐井去做苦工,不许我们见外人呢。与其把腿治好了,到时候叫人伢子看中了买走做苦工,还不如直接敲断了腿,兴许还能赖在庄子里。我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再求那人,让我偷偷跑出来,见你一面。好闺女,好孩子,我知道你如今在这王府里也不好过,但若你能说得上话,就想法子把我们一家救出来吧!若是真叫人伢子卖到四川,我们一家这辈子就再难相见了!可怜你侄儿才五岁,你侄女儿还没满周年呢,他们两个小人儿,哪里受得了千里奔波的苦?!”
烟云听得泪水涟涟,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我会想法子的,我会想法子的,娘,你们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去救你们!”又把荷包里的银饼子,手上的玉镯子,还有头上的金花簪取下,连一对耳坠子也取了下来,拿手帕包了,一并塞到母亲手里:“娘,您先拿着这些,说不定能用上。我再回我屋里拿银子。”
她娘连忙把东西揣进怀中:“不行了,我马上就要回去,我跟看守的人说好了,要快去快回的,若是误了时辰,叫人发现了,以后我就再难求他办事了!”
烟云又哭了,道:“娘您等一等。”却是出了门,找到那看门的婆子,问她借了二两碎银,又塞给了她娘,才送她离开。
匆匆取了银子还了债,烟云就直奔正院,看着上房,咬咬牙,就要往里冲,却被刚刚走进院门的曹妈妈看见,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她一把拉住,狠狠瞪了她一眼,回头看看没人注意,便揪着她到了僻静无人处:“你又发什么疯了?屋里那是你如今能去的地儿么?!”
烟云崩溃地哭了出来:“妈妈,求您救救我一家吧!”随即跪倒在地,抱着她的腰将她娘说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曹妈妈听得胆战心惊,不管钟家是犯了什么事,为了保密要大开杀戒,可是杀到王妃陪嫁丫头的家人身上,也未免太不智。虽说烟云说错了话,王妃一时气头上,将她贬去做粗活。但她侍候了王妃十几年,情份不比别人,等王妃消了气,迟早是要把她调回去的。钟大太太一见人家失势。就把人家家人往死里折腾,也太势利了些。让王妃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
烟云抓住母亲的手臂,喘着粗气问:“灭口?灭什么口?”钟家有什么事需要把人灭口?连书房里侍候的小厮都不放过?难道是为之前钟家老太太、太太和姑娘跟王妃提的,钟大老爷曾经给颖王与朱丽嫔资助过银子的事?可钟大老爷不是被二姑老爷哄了几句,才掏了银子么?银子数目也不多。这点小事,就算叫人查出来,也不是什么大罪,哪里就需要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