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叹了口气,柔声道:“桢儿,你不必担心,钟家如何,与我不相gān。我在意的只有你父母和你而已。”
高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沉默不语。但赵琇总觉得,他似乎心情好了些。身周的寒气也淡了几分。
张氏问太子:“殿下眼下打算怎么办?不知臣妇祖孙该联系哪一处的官员,好将殿下护送到安全之地?”
太子苦笑:“安全之地?赵老夫人,不瞒您说。孤如今真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哪一处官员才值得信任。洪文成等人布下那么大的局。只怕这上海一地,都已掌握在他手中。”
他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从嘉定开始,到川沙城,还有上海知府口中数处有裂缝的大坝,就可以知道对方准备周全,几乎把上海沿海都布置好了。那些为了他这个太子沿途去“打点”的武官们,比如赵玦等,大概全都是洪文成的人,而其他地区的官员里头。更是不知有多少是知府的亲信。
虽然现在他暂时脱险了,但还真不知道该向何处去,该找谁来保护自己。赵家祖孙三人足够可靠,却势单力薄,他不能完全指望他们。而上海一地还有多少官员是信得过的呢?信得过的官员。又有没有能力在洪文成一众人手下护住他的性命呢?至少,也得要有实力将他护送到更加安全的地方,那必须是在上海以外。
他还得想办法尽快返回京城。皇帝虽然耳根子软些,但并不是傻子,洪文成等人托辞海贼生乱,想要制造他堂堂一国储君亡于海贼之手的谎言,根本就经不得推敲。只要朝廷细细一查,很容易就能发现其中的破绽。可洪文成等人还是这么做了,似乎完全不在乎因此而来的种种后果,想必是他们背后之人还有后手?太子一想到皇帝这两个月来似乎加重了的病情,心里的不安预感就更重了,他必须尽快赶回去。迟则生变!
太子既然想要回京,张氏自然要尽力相助的:“家里也有船只,有熟悉的船行,若是殿下乔装改扮一番,假装是我赵家族人。倒也可以混过去。臣妇索性亲自走一趟,给殿下做个幌子,若是有人问起,只说是为了把赵玦之子送回他外祖家去。”
这个方法似乎可行,但河道上逐渐增加的官兵却让他们的计划遭遇了滑铁卢。大概是因为迟迟找不到太子的关系,上海知府以搜捕海贼为名,加qiáng了全府境内水陆两路的巡查,隔上三五里路,就有人来拦船询问。幸好赵家名头还算响亮,赵琇又让兄长借了赵玦的名义,说是赵玦之子病重,急着赶回家中请医。那些官兵知道赵玦如今是洪文成跟前的红人,没敢上船搜查就放行了。但这只是在南汇回奉贤的路上,并不是官兵们查问的重点区域,可张氏若真的打算坐船走运河,将太子与高桢送回京城,只怕这一路上的查问绝不会少,天知道哪一次就露了馅?
张氏开始犯愁,赵琇看着窗外的河景,却忽然想到,现在他们是在南汇县,而南汇境内有什么?
赵玮茫然不解地看着妹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南汇境内有什么?”
赵琇跺脚:“南汇有港口啊!哥哥,这里有大海港,有海船!要去京城,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走运河呢?难道不能从海上走吗?”
赵玮眼中一亮,但很快又摇头了:“不妥,我们家哪里寻能走海路的大船去?信得过的船行,也都只有走运河的船,象先前那样,偶然到海上走走倒罢了,要航行千里上京城去?只怕走到半路,船就先散架了!”
赵琇却笑道:“我们没有海船,但别人有啊,你忘了威尔斯太太吗?他们有足足一支船队呢,从万里之外的英吉利航行过来,都平安无事,难道还怕这一点海路?他们又是外洋客商,谁会怀疑太子躲在他们的船上呢?而威尔斯太太那个人,一点都不难说服她帮忙。洪文成背后是什么人?不是朱丽嫔,就是颖王府,反正都是威尔斯家仇人的靠山。只要太子殿下告诉她,愿意帮她报杀夫之仇,她什么都愿意做的!”
张氏便把威尔斯太太与马特两名外洋客商之间的恩怨情仇简单跟太子介绍了一遍,太子沉吟片刻后道:“我不便gān涉洋人内部的纷争,但可以担保,那个叫马特的商人日后不会再得到任何庇护,至于与他有仇的人要如何对付他,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我能保证的,就是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曾经在险境中帮助过我的人。”
高桢抬头看了他一眼:“自从外祖父去世后,我母亲与娘家生隙多时,舅舅们有意为爱女谋取六皇子妃或颖王儿媳之位,我母亲除了生气伤心,什么都做不了。兴许姨父所为,还真是舅舅们的意思,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