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最是看不得这种事的,她如今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吃斋念佛多了,心里也软了许多,听说外头的穷人都要卖孩子了。心里就难过:“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琇姐儿,我们多施几次粥吧,好歹让那些受了灾的人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
赵琇听到她这样说,也不可能会拒绝,况且自己也有心想做点好事,便请了赵璟之妻沈氏过来,想要和她商议一下,能不能以赵氏族人的名义,在城中施粥。
沈氏先说了句:“这是大善之事。”但接着又问:“只是不知叔祖母打算施几天?”
张氏道:“如今听说县中百姓受灾者众多,许多人连口吃的都没有,都快要卖儿卖女了。我怎么忍心见到这样的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自当多施几日,能多救一个人也是好的。”
沈氏迟疑了一下,道:“侄孙媳妇也有心多做善事,只是县中米粮不多,大雨把好几处粮仓都浸了,如今米价又贵,便是将我们自个儿家里收到的粮食全都拿出来,也未必够施几天的。我们自己家里难道就不吃饭了?”
张氏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担忧的也有道理,平时米价只有八钱一担,前几个月因天旱,米价都涨到一两二钱银子了,涨了足足五成,比前年更厉害些。若是有米,便是价钱贵些,也不过是多花点银子罢了,偏偏今年田地欠收,粮仓又被雨水泡了,便是咱们自个儿家里,也未必有多少存粮……”她问卢妈:“要不……尽快到松江去买一批粮食回来?”
没等卢妈回答,沈氏就先说:“松江也有大水,只怕比奉贤qiáng不到哪里去,我娘家那边前儿才有信来,说是地里全都是水,怎么都退不下去。相比之下,咱们县里有陶县令坐镇,雨停之后,水排得还算快的了。我们这里都惨成这般模样,更何况是周边各县?若是真要购粮,离得近的,至少也要到苏州去,才能买到便宜点的粮食呢。”
张氏想了想,毅然说:“那就打发人去苏州买!多买一些!多派几个人去,叫族里挑几个子弟跟着。”
沈氏犹豫了一会儿,也大力点头:“好,侄孙媳妇这就回去跟我们大爷说。咱们自己也要买粮吃呢,索性多买些,也帮帮受灾的人。咱们家不比别家,在奉贤可不是寻常大户可比的,理当给全县的士绅人家做个榜样。积善之家,才能长久,这比任何爵位都要可靠。”
张氏知道她是望族之女,见识比其他妯娌qiáng得多,心中大慰,便由得她施为,自己只管出钱。不过私底下,张氏也教导孙女:“这种时候,不能心疼银钱,只要自家不会饿死,怎么也要多行些善事,还要叫人知道,让别人也跟着一块儿做好事。好名声比空有钱财要有用得多了。同样是经商的人家,常年做善事的,旁人说起就会说是个厚道人家,即便是世代书香,也乐意与他家来往;可平时一毛不拔。为富不仁的,便是家中有金山银山,人家也不屑于理会他,他除了有钱,还有什么呢?”
赵琇心里本就有意行善,只是在花多少钱方面没有太过具体的概念而已,听了祖母的教导。便笑道:“祖母放心,我明白这个道理。就象我们家常常接济族人,我们要赶小长房出族时,族人就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而小长房总爱摆贵人架子,不爱搭理族人们,族人们就不愿意与他们亲近。行善积德,做好人,行好事,这是日积月累的功夫。要真心帮人,人家才真心敬我们呢。”
张氏笑了:“理是这个理,你能明白最好,只是往后不要再说什么小长房了。”
赵琇明白了,赵玦一家既然已经被出族,就算不上是二房的小长房了。
粥棚很快就在几大城门口设立起来。赵家派了族中子弟与仆人前去主持,又有陶县令派来的差役维持秩序,赵氏族人的粥棚前。灾民井然有序地领着自己的那一份粥。熬粥用的是一半新米,一半去年的陈米,熬得很稠,热乎乎地一碗下去,人就能支撑上小半天。灾民们捧着热粥,一边喝一边流泪,听说赵家郡公夫人已经派人去苏州购粮,以备施粥所用了,都纷纷齐声颂扬赵家的仁义。一时间,赵氏一族的美名传遍奉贤全县。还向周边地区蔓延开去。
其他大户见状,也纷纷仿效,小气些的。又或是存粮有限的,就只施个一两天,也有施布、施药的,家中佃农多的人家,还主动减免了今年的租子,有的还表示可以提供低息或免息的借贷,让灾民度过难关。灾民们的日子渐渐好过了起来,等到大水退去,露出田地,太阳也重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哭了。
张氏最是看不得这种事的,她如今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吃斋念佛多了,心里也软了许多,听说外头的穷人都要卖孩子了。心里就难过:“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琇姐儿,我们多施几次粥吧,好歹让那些受了灾的人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