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沉着脸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问手下:“你们去厨房,都查到什么了?”
他手下查到的东西还真不少,除了那个声称张氏院中婆子曾与高成有过冲突的媳妇子外,他们还查到高成在做饭时,是独自待在厨房中的,其他人至少离他几丈远,但正因为离得远,所以没人知道当时是不是还有人秘密接触过他,如果真有人接触过,那一定不是张氏院子里的人。因为她防备心重,会留在院子里侍候的,除了从京中带来的秋叶,都是十分信任的老仆,人数很少,做事都有分寸,知道是高成在厨房,她们只会转身就走,绝不会主动靠近。
所以,那个媳妇子在士兵们的bi供之下,最终招认她是故意撒的谎,而让她这么做的,是她丈夫。她丈夫收了别人的钱,就让妻子做假证,至于让他们这么做的人,几次接触都是蒙着面的,身材颇为高大,而且身手不凡。
钦差手下的人还在蒋氏手下一个婆子“无意中”透露的话语帮助下查到,高成煮食所用的食材,都是专门送来的,送东西的人原本是固定的,可今日却有个小丫头以母亲生病为由告了假,偏偏送菜来的人一个也没少。他们觉得不对劲,就去抓了那小丫头来问,原来她母亲生病是假的,她同样是收了人家的银子,回家躲上半日,问起给钱的人是谁,同样是个身材高大蒙着脸的男子。
这个男人到底会是谁呢?
蒋氏见安排的其中一个重要“证据”已经作废,就怕他们追查下去,会查到自己身上,连忙给红绫使了个眼色。
红绫装作忽然想起来的模样,大声对她道:“奶奶,这人会认识宅子里侍候的人,不是咱们家里的,就是跟咱们家相熟,常来常往的。他爱蒙面,多半是怕人认出来吧?可咱们家里没几个男仆是身材高大还会武的呀?只有玮哥儿那边的鲁先生,还有几分象。”
赵家老宅里,目前确实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描述,又是仆人们不熟悉的,那就是张氏给孙子赵玮请来教授武艺的西席鲁先生。而这位鲁先生,又偏偏那么巧,今日上午就离开了赵家老宅。据守门的说,他是出门散心去了,无人知道他的去向,还至今未归,没法证明自己没有收买过厨房的媳妇子和送菜的小丫头。
钦差马上就否决了这个可疑的人选,别人可能会疑心这位鲁先生有问题,可他是宫里来的人,自然知道这鲁云鹏乃是广平王亲卫,专门留下来保护赵老夫人祖孙的,早上人家离开时,还曾跟他打过招呼——他不是出去乱逛,而是去松江府那边“访友”了。人既然不在奉贤,又怎会收买人做假证呢?
钦差怀疑蒋氏与红绫是故意让他们怀疑到鲁云鹏身上,而不再追查真正去接触媳妇子与小丫头的人是谁。如果他真的相信了她们的话,又不知道鲁云鹏的身份和去向,只会以为是张氏命孙子的武艺师傅收买小丫头,在送的食材里渗了毒药,意图毒死赵炯吧?
但这个人如果真的奉了张氏之命收买小丫头,假装成送食材的人下毒,又怎会收买厨房的人做假证指证张氏呢?这明显是自相矛盾的,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破绽。
他有些不客气地斜了红绫几眼,又瞥了瞥蒋氏,yy地笑道:“赵大奶奶放心,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做了亏心事的人,是瞒不了人的,这下毒嫁祸之人是谁,咱家一定会查出来,给老夫人一个jiāo待!”
他对随行的士兵下令,立刻搜索赵家老宅和附近街道、客店、民居,又跟赵氏宗族打声招呼,让他们配合,一定要把这个可疑的人给搜出来,那被收买的媳妇子夫妻俩,还有小丫头,都带着去认人。搜人的时候,对蒋氏带来的男女仆妇,要重点搜索。
蒋氏心下一惊,勉qiáng笑了笑:“宫使此话是何意?”
“大奶奶别误会,咱家只是觉得,要害赵炯的人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要等到您来了老宅才下手,兴许就是以赵家仆人的身份一路南下的呢。”钦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了几分轻蔑,让蒋氏心头怒火大盛,无奈却不敢发泄出来。
张氏见她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小桃红’这种毒不常见,又出现在一个地方,对高成下毒的,必定就是想要毒害你公公的凶手。你无法解释三天前为何连夜将高成叫去了你的院子,是最有嫌疑对他下毒的人。你还装什么无辜?赶紧想想要如何为自己开脱吧!”
蒋氏连忙辩解道:“孙媳妇冤枉!老夫人怎能如此污蔑我?!我为什么要毒害自己的公公?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小的仆人下毒?这完全没有理由!”说着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钦差沉着脸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问手下:“你们去厨房,都查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