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依太祖皇帝的意思,就该把江南沿海的水利都重修一遍的,国库已经比开国之初丰足了很多,不在这种关系民生之事上花钱,在什么地方花呢?但这么一来,工程量就太大了,牵涉到的方方面面也太复杂,所以只能先将就一下,从上海修起,毕竟是龙兴之地嘛。于是,从前年开始,上海府沿海就建起了海防大坝,又照太祖皇帝生前的意愿,修了个大海港,皇帝看了地方官员的奏折,得知工程已经完工了,非常高兴,就派广平王过来验收。这本来是个极轻松的差事,走走过场就行了,皇帝认为不可能有人敢在皇室老家的海防工程上做手脚的,因此特许心爱的儿子带上老婆孩子去游山玩水。
广平王一行的正式队伍其实只比赵家早一天出京,正好是八月十六,刚过了皇室的中秋团圆大宴。这是皇子正式出行,仪仗排场都少不了,走得也慢,广平王不耐烦,就带了妻儿侍从护卫,微服轻车先走一步,约好了在苏州与大部队会合的,没想到会遇上赵家这档子事儿。他有心要管一管闲事,就给大部队传了信,让他们加快速度,此时在苏州停留,正是要等他们。
但广平王也没忘了赵家那边,他先前曾派了几个人随汪四平的船前往奉贤赵氏族中,此时已有消息传回来,他打算要根据这些消息随机行事。
他收到属下送来的第三封情报后,便和王妃一起去寻张氏,将奉贤赵家目前的情况转告给她知晓。
汪四平到达奉贤后,托辞说找不到张氏和两个孩子以及秋叶、珍珠嫂五个人的遗骸,其他人的都装殓入棺了,原本是打算再留在临清多找几天的,但又担心会耽误了郡公爷入土的大事,所以就在当地托了人料理,然后带着所有人赶过来了。
建南侯赵炯完全没有起疑心,直接命人找了一大二小三具空棺,放上些重物,就充当张氏和两个孩子的尸首了。不过他还是骂了汪四平一通,说汪四平不该赶着回来的,两个孩子倒没什么,张氏却必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jiāo给当地人料理,万一泄密怎么办?即使不泄密,老郡公的妻子遗体迟迟找不到,赵家脸上也不好看。就算日子拖得长些,也没什么要紧,如今要赶在吉日入土的是老郡公和钱老姨奶奶,又不是张氏,大不了将来埋她入土时,另挖一处地xué就是了。他是信得过汪四平才让其去办这等大事,结果汪四平居然草草处置,匆匆忙忙赶回来了,留下这么大的麻烦,真是辜负了他的信任。
汪四平非常顺从地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还向赵炯请罪。其实他心里有数,为主人家办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过后就算不被灭口,也休想继续在大管家的位置上风光无限了,赵炯的反应根本就在他意料之中,所以当他被撤去大管家之职,勒令回家反省时,一点抗议都没有,就告退下去了,在院子里偶遇趾高气扬的新任大管家高成,面对对方的冷嘲热讽,他也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当然不会说什么,高成在他眼里,就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连他这种几十年的老资格,都因为知道了主人家的丑事而被投置闲散,高成又不是主母牛氏的心腹,不过是一时得了侯爷赵炯的青眼罢了,得意不了多久,再说,广平王和老夫人马上就要来了!
赵炯对那一地的棺椁不感兴趣,却独独命人撬开了弟弟赵焯的棺木,确认了真是对方,就松了一口气。自打这个弟弟出生以来,他头上就象是悬着一把利刃,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丢掉建南侯世子的位子。幸好,该他得的,终究还是他的,如今他已是名正言顺的建南侯,弟弟却青年夭折,哪怕弟弟考得了举人功名,世人皆赞其才华出众,老父也对弟弟宠溺有加,可他赵炯终究还是成了最后的赢家。
赵炯心情一好,连掩饰作戏都顾不上了,就在院子里冲着弟弟的棺木哈哈大笑起来,老宅里的仆人都看得瞠目结舌,只是不敢说些什么,至于私底下会不会传些什么小道消息,就难说了。
赵家合族聚居,但二房在京城做公侯,家乡那座二十年前新建的大宅子,只有主人回乡祭祖时才有人入住,平时都是空着,老宅里的仆人也不过是管些田产之事,倒是在乡间很有地位,连赵氏一族外九房的寻常族人,都要敬他们三分。他们头上长年没有主人管着,行事很是散漫,脑子里从来就没有不说主人家闲话的规矩。
赵炯不知道周围的仆人都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他从出生就住在京城侯府,自记事以来,前头的嫡母秦氏与后来的继母张氏,管家都很有一手,府中仆人都还算有规矩,因此他完全没有提防。他只是想到,后日老父亡母就要正式下葬了,索性连同张氏母子媳孙一道葬了吧,也省得再出一笔丧葬银子,而死人入了土,分家析产之事就不必再提了,族中想必也不会有二话。
本来依太祖皇帝的意思,就该把江南沿海的水利都重修一遍的,国库已经比开国之初丰足了很多,不在这种关系民生之事上花钱,在什么地方花呢?但这么一来,工程量就太大了,牵涉到的方方面面也太复杂,所以只能先将就一下,从上海修起,毕竟是龙兴之地嘛。于是,从前年开始,上海府沿海就建起了海防大坝,又照太祖皇帝生前的意愿,修了个大海港,皇帝看了地方官员的奏折,得知工程已经完工了,非常高兴,就派广平王过来验收。这本来是个极轻松的差事,走走过场就行了,皇帝认为不可能有人敢在皇室老家的海防工程上做手脚的,因此特许心爱的儿子带上老婆孩子去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