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炯留下来七个人,为首的就是大管家汪四平,他带着四名男仆和两个婆子,负责善后事宜,也就是收殓尸首,然后把“死去”的张氏、赵焯、米氏等人送回老家奉贤,剩下的仆从尸首就地安葬。至于先前派出去负责灭口的人,则在回来复命后,一起安排到侯府在山东境内的田庄去躲避一阵,待风声过后,再返回京中当差。
他们如今的位置是在山东临清的柳林镇以北,侯府的田庄在高唐县,与临清相邻,距离不远,马车来回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广平王的护卫拿下汪四平的时候,他已经让手下两名仆役驾着车运送几具家生婢仆尸首往田庄去了。
虽说侯爷吩咐过,死去的仆役一律就地安葬,但汪四平念及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家生婢仆,或有亲友仍在府里当差的,算是有名有姓有来历,就这么草草安葬了未免太过无情,若叫他们亲友知道了,都是主人家身边侍候的人,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就算不敢埋怨主人,他这个大管家也要叫人恨死了,倒不如全都运到田庄下葬,日后他们的亲友想要拜祭,也有地方可去。汪四平嘱咐了他们早去早回,自己就暂时留下来,等手下找到了张氏赵焯他们的尸首,再追上大部队。
汪四平不知道,这一时的善念,竟然救下了他的性命。
他被人抓到广平王面前时,就已经懵了。他是建南侯府的大管家,眼力不同于寻常人,况且郡公爷举丧时,皇帝亲临吊唁,他是在灵堂里侍候的,自然认得广平王这位深受皇帝宠爱的皇子。他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侯爷要坏事了”,紧接着,张氏在丫环的搀扶下步入帐中,他更是象见了鬼一般,整个人瘫倒在地。
不过他也是见惯世面的人了,很快就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傍晚侯爷听说二老爷晕船,身体不适,不许停船歇夜,确是有意为之。侯爷说了,要叫二老爷多吃点苦头。”
“老夫人与二老爷二太太所坐的船被人穿底,确实不是侯爷指使人gān的,至少侯爷从未在老奴面前提起,不瞒王爷与老夫人说,侯爷甚少有事会瞒着老奴。老夫人船上的人叫喊说船底入水即将下沉,侯爷忧心是风雨之故,生怕自己坐的船也会沉,便让人加快行船,靠岸躲避,当时他确实没打算救人,只想着先保住自己再说。”
“侯爷命船靠岸后,见船底无事,回想起老夫人与二老爷,就有些慌了。若是老夫人的船当真沉了,叫人知道他见死不救,一状告到皇上面前,他这不孝不悌的罪名就逃不掉了。这时有人从河上漂下来,向我们求救,老奴认得是二老爷房里大姐儿的ru母,侯爷立即命人将人打沉,不能救上来,怕走漏了风声。”
“那ru母很快就沉入了水中,老奴有些后怕,劝说侯爷,几条船的人加起来有一百多人,即便昨晚风大雨大,大多数人都躲进了船舱,未必能看到河上发生何事,但总有人能看见。再者,连ru母都能安然逃脱,想必还有其他人生还,侯爷想要瞒住世人真相,谈何容易呢?不如早作补救,好歹救几个人回来,也算有个jiāo待,只说是风雨太大,救援不及,别人也不好过于苛责。没想到有小人进谗言,说船只怕已经沉了,这时候再救人有什么用?活下来的人定然对侯爷怀恨在心,即便嘴上说感恩,日后也定然会报复。侯爷立时变了脸色,命人沿岸搜寻。那些人都带了兵器,却一个活人也没带回来,也没带回过一具尸首。”
张氏听到这里,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广平王却听出了几分端倪:“你说有小人进谗言?这小人是谁?”
第十八章 审问
一说起这个小人,汪四平显然激动了很多:“正是二管事高成!他本来只是在外院做个小小的采买,因讨得了大奶奶的欢心,被提拔上来做了采买上的管事,如今已经爬到府中二管事位子上了。这次回南边,他原不在随行人员名册上,也不知是哄得哪位主人开了口,将他临时安插进来,这一路上没少巴结侯爷,说话做事捧高踩低,常常在侯爷面前说老夫人与二老爷的不是,若不是他处处进谗言,侯爷怎么也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对老夫人与二老爷见死不救哪!”
广平王听到这里,挑了挑眉。大奶奶?这莫非是赵琇那小娃娃提到的那一位?
广平王点点头,吩咐属下:“尽可能打捞所有遇难之人的尸首,还有……把建南侯府留下来善后的几个人,通通给我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