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人长相圆润端庄,眉眼弯弯地透着和气:“小姑娘,身上暖和些了么?可觉得有什么不适?”又问那女孩子:“烟霞,孩子可曾发热?”
那叫烟霞的女孩子答道:“刚刚额头烫得厉害,喝了姜汤下去,又吃了一碗热粥,发了汗,已经好些了,这会子还有些发热,但她神智清醒,口齿也伶俐。”
赵琇有些恍惚,原来她也发烧了吗?说得也是,她也落水了,chui了半晚上的风,身上也是冷冰冰的,生病也不出奇,她还是个小孩子呢,身体弱得很。可她居然一直没发觉,还以为是姜汤和火堆让她浑身热乎起来的呢。
中年妇人听了烟霞的话,弯下腰摸了赵琇的小脸一把,试了试额头,便颌首道:“是还有些发热,一会儿让江太……江大夫过来瞧一瞧。”烟霞应了。
赵琇忙问:“这位妈妈,我祖母和哥哥怎么样了?”
中年妇人笑笑:“二位都平安无事,只是病了,等吃了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又状若无事地试探:“那位太太是你祖母么?看衣着打扮,不是一般人家,不知你们是哪里人士?”
赵琇想了想,这群人跟大伯是同伙的可能性很小,不然他们就不会救他们祖孙三人上来了,就算跟大伯关系不错,大伯想害死他们小二房一事也不是可以公开告诉人的,毕竟现在皇帝对她祖父的情份不是骗人的,她不如就跟对方说明身份,以求得更多的帮助,如果确认了对方身份可信,再把大伯的恶行告诉他们。
她马上对中年妇人道:“我们是京城来的,是建南侯府的人,我祖父是郡公,我伯父是建南侯,我爹爹叫赵焯。我们一家送祖父灵柩回乡,夜里有人凿穿了我们船底,船沉了,所有人都掉进了水里。求妈妈救救我爹娘家人!”
妇人脸色变了一变,肃然道:“我知道了。”回头吩咐烟霞:“抱她进马车,好生侍候着,我去禀报。”烟霞也一脸震惊,连忙点头:“是,曹妈妈放心。”等曹妈妈离开,她蹲下身抱起赵琇,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象之前那样逗着她玩了。
赵琇被抱离了火堆,迅速送进一辆马车的车厢,车厢外头看着不起眼,里头却十分舒适,铺着素色的毡子,靠枕是绸面的,车壁上挂着绣花香包,角落里放着一个huáng铜脚炉。烟霞笑着将她安置在软枕堆里,又把脚炉放在她边上,道:“你睡一会儿吧,我瞧你一定已经很累了,等明儿早上醒来,你祖母和哥哥就没事啦。”
是吗?真的吗?赵琇心里有些没底,但眼皮子却禁不住往下掉。她确实已经筋疲力尽了,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也许所有人都得救了。
曹妈妈上了一辆最大的马车,车厢内有两个人,一名二十出头的俊逸男子身着月白色云纹直裰,懒懒地斜靠在大引枕上,手握一卷诗集看着,他手边的小几上放置着一盏油灯,但他看书主要借助的,却是车壁上悬挂的一颗夜明珠散发出的光,照得车厢中如同白昼一般。在他对面盘膝坐着一名妙龄女子,穿着竹青色的绣花褙子,牙白马面裙,如云秀发间只点缀着一支白玉凤首衔珠钗,白玉通体无瑕,雕工jg湛,绝非凡品。
见曹妈妈来了,妙龄女子抬头去看:“如何?可问得他们祖孙三人来历了?”
曹妈妈忙上前低声将赵琇所言一字不错地重复了一遍。妙龄女子微微一震,看向俊逸男子:“王爷?您看如何?”
那王爷却问曹妈妈:“妈妈昔日也曾随王妃见过建南郡公夫人,你道如何?”
曹妈妈犹豫了一下:“不瞒王爷,虽说老奴见郡公夫人已是数年前的事,但那位夫人尽管形容láng狈,却依稀能认出模样来,况且她身上穿着守孝的素服,如今又昏迷不醒,从头到尾不曾说过自己的身份来历,而那小小女童才多大年纪?能骗得了谁?想必身份是不假的。”
“这倒奇怪了。”那王爷神色肃然,“既是建南郡公家眷送灵回乡,怎会有人凿船害人?”他扬声叫了几名护卫来,命他们带人沿河往上搜索落水之人和沉船遗骸,又问曹妈妈:“郡公夫人和两个孩子情形如何?”
曹妈妈忙道:“江太医已经诊治过了,老夫人是力竭才晕过去的,又泡了大半夜的河水,感染了风寒,需得好生调理才行,只是她年轻时似乎失于保养,只怕后患无穷。至于两个孩子,大一点的男孩是得了风寒,正在发热,若是天亮前能退热,便无大碍,江太医会一直守在他身边;女孩儿也有些发热,却是不妨,老奴已命烟霞小心照看了。”
赵琇看着她,猜想着这妇人会是谁,但看周围护卫看到她时的反应,礼貌有余而恭敬不足,就猜想她大概不是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