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玮的ru母冷笑:“哥儿是不是能有出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等到他有出息,日子还长着呢。我劝你也别死心眼,大姐儿已经快到可以戒奶的时候了,你早作打算吧!”
珍珠嫂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过是侯爷说了几句话,老夫人与二老爷还没答应呢,底下就已经人心涣散至此。郡公爷去了还不到四个月,事情怎么就完全变了呢?
正屋里,煜大老爷刚刚结束了一番长篇大论,终算有时间歇口气,喝口茶润润嗓子,这说客的差事还真不是好做的。
他说的话其实不难理解,大意有三点:
第一,新任建南侯赵炯的做法太过分了,他身为宗房不能同意,所以出面劝说了一番,让赵炯退了一步,老郡公的灵柩照样送回南边老家安葬,钱老姨奶奶也可以陪葬,但不能葬在正室位上,必须要以妾室身份入土,老郡公与秦氏太夫人合葬,右边留一个位置给张氏太夫人日后用,算是全了嫡庶名份。
第二,张氏与赵焯一家子横竖是要守孝的,在京里守还是在老家守,区别不大,不如就随行回南,一来是多年不见族人,彼此联络一下感情,顺便给两个孩子上族谱;二来嘛,他们这一房不跟过去看着,万一赵炯嘴上答应了,到了坟上却变卦怎么办?赵氏全族没一个能压得住赵炯这位侯爷的,有张氏这个继母在,他好歹不敢乱来。
第三嘛,则是煜大老爷自己的意思,觉得赵炯分家不公,依照本朝律法,分家除去祖产外,是要诸子均分的,更别说赵炯出身不正,赵焯才是嫡出。不过现在要求赵炯平分所有财产,也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倒不如退一步,只要求老家那万亩良田的一半,京中产业就算在族产里,不动了,这样外人问起也好jiāo代。赵炯已口头上答应了,让张氏与赵焯一家回去,就是要落实这件事,也免得赵炯拿些下等劣田搪塞。
张氏与赵焯母子听完后都很意外,煜大老爷本应该更亲近赵炯那边才是,怎的今天忽然为他们着想起来?赵焯犹豫着问:“大堂兄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只是不知……你为何如此热心?”
煜大老爷苦笑了下:“我也是不得不如此。我们宗房一向势弱,事事都要看你们二房的脸色,可我既身为一族宗长,有些事就不能装聋作哑。乱了嫡庶也好,不敬继母、不悌兄弟也罢,说出去件件都是大罪,赵炯身居高位,可以不在乎,可族人们看在眼里,万一日后都有样学样,我们赵氏一族岂不是乱了套?我不能为了私心,忘了自己的职责,遗祸子孙啊!”
一番话引得张氏与赵焯唏嘘不已,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煜大老爷之父,宗房老太爷曾犯下的大错。
第十章 乱家根源
说起宗房老太爷当年gān的蠢事,还是建南侯府里如今这摊乱子的根源呢。
前明末年的时候,其实赵家并不算是个大族,除去宗房一家子外,也就只有郡公爷赵柱的二房与三房了,在奉贤算是个小有家业的地主。其中二房出了赵炷这个小武官,三房又出了两名读书种子,都是监生,家里有不少良田,因此都算兴旺,只有宗房,因老太爷只是给一位大行商做账房,又有妻子钱氏一家依附过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相较二房、三房,就有些势微了,平日里也时不时有些怨言。
清军南下的时候,宗房老太爷的东家消息灵通,早早得了信儿,收拾细软带着家小逃走了,宗房老太爷也赶回家去接了妻儿。这时候他就犯了糊涂,见二房、三房素来有钱,若是遭了兵祸,不知是否还能那么得意。于是他就瞒下了消息,反而寻个理由,向二房、三房各借了几十两银子,数量没有多到引起他们疑心,然后就带着老婆孩子连同岳父一家,匆匆逃难去了。
清军攻入南京时,三房两位老太爷都没了,乡下消息闭塞,等信儿传到奉贤时,赵家人都慌了手脚。二房只有赵柱的老父老母、妻子和长女,三房只有一个小儿子,就是如今的八老太爷在,他们只能匆匆收拾了细软逃离家园,八老太爷混乱中摔断了胳膊,他刚得了秀才功名,这一伤就连写字都不利索,只得断了功名路,而二房的老弱妇孺则在逃亡途中遇上了太祖皇帝的家眷,可惜没多久又失散了,直到几年后才寻回来,那时郡公爷赵柱的父母都已去世了。
却说那宗房老太爷带着一家子和岳家出逃,听说太祖皇帝平定了北京,便碾转逃入京中,赫然发现二房的堂兄弟赵柱居然是太祖皇帝座下得力的大将。他这回就慌了,生怕自己做的事会被发现,于是就撒谎骗了赵柱,说他父母妻女连同八老太爷都死在战乱中了,又因赵柱准备北上与清兵对战,劝他再续娶一房妻子,生儿子延续二房香火,然后就把妻子钱氏的幼妹推了出来,这便是钱老姨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