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私心来讲,他体谅谢迟心里的担忧,可作为一国之君,他觉得谢迟现下的打算太鲁莽了。他想告三个月的假,三个月里朝堂局势不知能起怎样的变化,三个月后他再想争,可能也来不及了。
谢迟默了一会儿,却道:“都不是。”皇帝眉头微锁,他顿了顿,又道,“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之事不能放在齐家之前。若臣为了储位枉顾妻儿,就算有机会入主东宫,日后也绝非仁君。”
“臣不知自己有多少才能可以为国谋福,臣只想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现在,他能顾好家人,他就踏踏实实地照顾家人;来日,他若有能力承继皇位,他会好好地操心家国天下。
如果总是追随着欲望去渴求更多,而不顾眼下已有的东西……那欲望是没完没了的。
今天他可以舍下妻儿去一心夺位,明天他就变成不顾民间疾苦的好大喜功的皇帝。
谢迟不允许自己那样。如果他真的被贪欲统辖,那他宁可立即止步,免得日后害人害己。
皇帝冷着脸盯了他半晌:“准奏了,退下吧。”
“谢陛下。”谢迟跪地一拜,安静地告退离开。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傅茂川看着皇帝愈发冷厉的神色,后背冷汗直冒。
然后他闷着头上前去研墨:“陛下息怒。”
又片刻的安寂,之后皇帝似有愠意地叹了一声:“他和朕,不一样。”
傅茂川不敢接话,垂首稳稳地研着墨,心想,得,敏郡王的富贵到这一步算是止步了。
其实皇帝倒没生气,只是心里实在滋味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