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唬他一下,让他涨涨记性。”裴斯远道。
倒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柳家后头有倒霉的时候,不必他亲自动手。
余舟转头看向裴斯远,表情带着几分不自在。
他虽然迟钝,却也知道裴斯远今日是在为他出气。
实际上初次见面那晚,裴斯远就算是帮过他了。
有时候他觉得,这人其实并不像外头传的那么坏。
“我今日要是不出现,你是不是就跟他走了?”裴斯远问道。
“不会。”余舟道。
裴斯远闻言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然而不等他高兴,便闻余舟又道:“他说的那个人不行,估计帮不上什么忙的。”
“你这意思,若是找你的是个能帮上忙的,你就跟着去了?”裴斯远有些不大高兴了。
“我……”余舟认真地想了想,又道:“若是你愿意帮忙,我就没打算找旁人。”
余舟这么说倒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裴斯远在御前面子大,能说上话的概率更大,而且根据那晚裴斯远的反应,他能判断出裴斯远对他有那种意思。
所以他不愿舍近求远。
但他这回答,却还是取悦到了裴斯远。
“如果我帮不上忙,你还会来找我吗?”裴斯远又问。
他这话一问出口,又有些后悔,暗道这问题实在是有些蠢了。
人家来找他又不是和他交朋友的,帮不上忙还找他做什么?
“大晚上,别在外头瞎晃,回去吧。”裴斯远朝余舟道。
余舟见他要走,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道:“我今日出门前,特意沐浴过了。”
裴斯远:……
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了?
“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裴斯远怒道。
余舟看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发怒,所以有些惊讶。
“我以为……你没拒绝。”余舟小声道。
“我……”裴斯远暗道,他确实没拒绝。
昨天是没顾得上,因为受到了惊吓,今天则是因为他怕自己开口拒绝了,余舟就有了去找旁人的理由,说不动转身真去让柳吉安引荐那个什么杨兄了。
余舟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是想岔了。
裴斯远看起来并没打算帮他,也没打算跟他做这个交易。
余舟目光一黯,倒也没多说什么,朝他行了个礼就打算告辞了。
裴斯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余舟被吓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裴斯远放到了马背上。
随后,裴斯远自己也翻身上马,紧贴着余舟坐在了他身后。
两人离得太近,裴斯远伸手握住马缰的时候,就像是将人抱在怀里一般。
余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登时有些泛红,紧张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裴斯远催马疾行,带着余舟便冲入了夜色。
“太快了……”余舟紧张地脊背紧绷。
“这就快了?”裴斯远笑道:“我已经很收敛了。”
余舟大概是不会骑马,全程一直忍不住往身后靠,仿佛身后靠着点东西才能让人稍稍安心一些。
不过片刻工夫,裴斯远便一勒马缰,停在了一个地方。
余舟借着夜色看去,发觉这里是大牢。
裴斯远将人抱下马,带着他一路进了大牢,外头的守卫大概都认识他,甚至没有询问来由,就将人放了进去,连带着他身后的余舟,都没有被盘问来历。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裴斯远将人送到了关押程尚书的牢房门口。
余舟没想到自己竟能见到程先生,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忙朝着对方连连点头。
很快,裴斯远便退到了外头,并没有打扰两人。
余舟一见到程尚书便下跪地朝他磕了个头。
程尚书也颇为惊讶,但见到余舟之后似乎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那么多弟子中,唯一一个会不计代价想要来救他的,大概也就只有余舟一人了。剩下的一半是能猜到局势的,不会莽撞行事,另一半则是生怕沾染上是非的。
唯独余舟,不够聪明,想不到眼下朝中的局势意味着什么,又不可能对他入狱一事置之不理。
牢房外头,裴斯远负手立着,心情颇为复杂。
他也说不上来今日为何会这么冲动,明知道不该这么做,却还是没忍住。
他不可能破坏路知南的计划,所以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救出程尚书。
但让余舟见对方一面,定然能将人安抚住,最起码那小傻子不至于在每天琢磨怎么拿自己去换这个换那个了……
他在外头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便闻身后传来了动静。
余舟红着眼睛走了出来,面颊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眼泪。
“说清楚了?”裴斯远问道。
“嗯。”余舟点了头,带着鼻音道:“先生让我耐心等候,说陛下定会还他公道。”
裴斯远望着他哭红的眼睛,心中不由一软,抬手帮他擦掉了脸颊上沾着的那滴泪。
他这动作并没有任何别的意味,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只是下意识想这么做。
然而余舟感觉到面颊上传来的那一瞬温热触感,身体却不由一僵。
他吸了吸鼻子,鼓足了勇气朝裴斯远行了个礼,先是道了谢。
就在裴斯远打算带人离开的时候,便闻他小声问道:“一会儿是去你家……还是找家客栈?”
裴斯远:……
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合着他干什么事儿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