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自杀。但他现在更需要灵活。
所以外套不重要,寒冷也无所谓了。
他需要找到那五个人,在他们发现艾尔莎之前干掉他们。
休斯顿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他慢慢地站起来,膝盖骨发出一声脆弱的嘎吱。
他靠着一棵树,后背紧紧磨蹭着粗糙的树皮——一个典型的自我保护动作——这让他感受到安全。
然后他静静地等待眩晕消退。
他的后脑勺因为头发上的血液逐渐凝固变硬而发痒,他的体温已经低于正常值,出了一身冷汗。
世界仍然天旋地转,眼睛疼痛流泪,甚至难以睁开。
视野里满是浓重的灰雾,模糊的光团时不时地在视野边缘闪烁。他现在看任何东西就好像透过一层薄纱,视线边缘呈现出浓重的灰色。
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也从边缘开始慢慢变得一片模糊,休斯顿尽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去想这个问题。
他拿起猎.枪,死死抓住它。
然后他需要一根拐杖,这样才能正常走路。
他还需要一只狗,他记得之前看到了三只冰岛犬的尸体,但还有一只不知所踪。老天,要是他能碰上它就好了。
几秒后他又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集中精力去想那些有用的事情。脑震荡可以往后再挪挪位置。
他站直了身子,重新开始往前挪步。
从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线条,但却几乎成了支撑他保持清醒走下去的动力。
休斯顿的呼吸在这冰天雪地中难以为继,寒风几乎冻僵了他的肺,就像被人紧紧钳住了胸腔。
他拄着随手捡的临时树枝拐杖,专注地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双脚在地上拖行,重得几乎抬不起来,血从后脑勺和额头滴落下来,流进眼睛,将视线染成一片火辣辣的黑。
他咽了口唾沫,几乎没办法将重心偏到那条腿上,那实在太痛了,所以他只好尽量借助拐杖来承力。
他很痛,也很冷。
但此刻他一点也不在乎,咬紧牙关止住自己不住打战的牙齿,脑子里只想着集中十二分的精神,抬脚走一步,再走一步。
一只脚,挪到另一只前面。
视力的削弱使他渐渐迷失了方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指明方向,耳边只能感受一片寂静的雪色,片片飘落的雪花。
休斯顿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然后听见了狗叫声。
天啊,他现在爱死这个声音了。
他蹲下身,倾听脚步声,几秒后温热的舌头在他脸上舔舐着,休斯顿找准位置摸了摸它的脑袋。另一个生命就在他掌心下活动。
“你知道该怎么做,luckydog(幸运儿),”休斯顿对它说,“带我去找他们。”
用一只手抓住栓绳,另一只手抓着猎.枪,休斯顿被冰岛犬带动着往一个方向踉踉跄跄地走去。
行动的时候他眨了几下眼睛,眼前的视野仿佛是在看一个被笼上一层面纱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黑暗逐渐笼罩了他。只有在集中所有注意力时,才能在其中找到那么一丝丝的光亮。
他努力忽视掉脑海里出现的另一个可能。
也许他看不清只是因为天又黑了,毕竟这里是冰岛,他想。
没关系,那真的没关系。
他又想,直升机上有八个人,有五个人还活着。他不断地在脑海里重复这几个数字。
还剩八个。
不,不,还剩五个,起初有八个。
过了大概多久,几分钟,十几分钟,半小时?休斯顿忘记了时间概念。
总之,他听见了人声从前方顺着寒风飘来。
冰岛犬止住了脚步,休斯顿拽着它摸索着悄悄挪到一棵树后面,把拐杖放在一边,手指放在猎.枪扳机上。
他们走得更近了。
“嘿,定位装置在这儿!”一个人惊讶地叫着。
定位装置。休斯顿松了口气,他大概知道这里是哪儿了。
他的头脑重新恢复清醒,他集中了注意力,重新把疼痛抛到了脑后。
他举起枪,迈腿从树后探出足够瞄准的距离。
靴子简直是陷在了雪里,休斯顿的眼睛不太听使唤,他浑身都因为寒冷不自觉地打颤,这让他几乎无法聚焦。
他眯起眼睛,集中精神试图看得更清,直到脑袋爆发出一阵和似乎黏上他的脑震荡一模一样的头痛为止。
视野里是一片黑灰交织的世界。
但是——那里,那里有几个像污迹一样的光点,或许是折射自枪口的冷光。
他射出了子弹。
枪声震耳欲聋,惊飞了几只麻雀,惊恐地带起铺天盖地的阴影。
一个人尖叫着倒下。
但他不应该尖叫,他应该被一颗子弹射穿后脑勺,然后立即倒下死亡,连叫一声的机会也没有。但他现在紧紧抓着自己的大腿,鲜血争先恐后地从动脉里流出。
lucky从嘴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吼叫,它被吓到了。
休斯顿嘘嘘了几下,“别怕,lukcy,小伙子。”他轻声安抚。
他们没听见狗叫声,大概是因为他们自己在说个不停,惊慌,风声和愚蠢。
休斯顿迅速换了棵树,脑海里想着现在的情况,他尽量不去想自己射偏了这个事实。
树林里有四个人,而不是五个。那个人还在尖叫,听起来他所中的伤口会让他失去行动力,但那不是休斯顿想要瞄准的地方。
其余人也在不停大声嚷嚷。
“杰克!”说话的人语气恐慌,“妈的!”
休斯顿再次从树后探出身子,滴在地上的血液像水珠一样让他觉得脚底在打滑,也让扣下扳机的心跳声变得不易辨认。
他已经射偏一次了,还能有什么更多的意外呢?
一颗子弹深深穿进血肉。
这一次,被他击中的那个人没有尖叫。
紧接着另外几声枪声响起,休斯顿缩回身子找到掩护,抑制住想要双手护住脑袋的冲动——这没什么用,他得战斗。
泥土在他躲藏的这棵树周围飞溅起来,休斯顿默数着不停响起的枪声,直到他们停下来。
休斯顿扯了下嘴角,转移到另一个树后。
“别想逃!”其中一个人高声喊道。
寂静在森林中弥漫开来,然后是连续不断的狗叫声。
“lucky!”休斯顿大喊了一声。
但狗叫离他越来越远,不远处的一个人惨叫起来。
冰岛犬狠狠啃咬着他的大腿,他惊恐地射出一颗子弹,然后失去行动力倒在地上。
几秒后lucky呜咽地叫了一声,子弹射穿了它棕黄色的身躯。
它死了。
血液浸透了它倒下的那块雪地。
还剩两个。
不,是三个,这里只剩两个,还有一个不知所踪。
休斯顿的心脏猛烈地击打着他的胸膛,伴随着一阵阵的疼痛。它们几乎盖过了另外两人移动的脚步声。
他们试图包围他所在的这棵树,一人一边。
休斯顿通常能轻易地干掉他们——他可以向一个人射出子弹,接着利落地转身,在第一具尸体落地之前射出第二颗。但他之前射偏了一次,世界也模糊一片,这可不是什么通常情况。
于是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渐渐靠近,休斯顿集中精力作好准备,接着向前猛地一冲,离开了树后。
那人张大了嘴,把枪口往休斯顿的方向一扯,他身后另一人的脚步声突然转为奔跑。
他们俩离得很近,不过一米。
休斯顿无视掉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是瞄准,然后让子弹飞出来。
这次不可能射偏。
一声枪响响起,震耳欲聋。
直升机上有八个人,一个被射中胸口,两个坠机,一个被射中大腿又被射中了胸膛,一个被狗咬断了腿。一个被他爆了头。
有人站到了他身后,将枪口顶在他后颈上,冰冷的金属紧贴着他的皮肤。
在那人开口前,休斯顿迅速扭过身子,下蹲然后将枪管像棍棒一样举起挥了出去。
他狠狠地击中士兵的下巴,将那人揍得一个踉跄后退,同时传来一声凄惨的嚎叫,在对方失去重力的同时,他再次狠狠挥动枪管打在那人的脑袋上。
士兵双腿跪倒在地,这给了休斯顿足够的时间拔出他的刀,然后向前一步——
士兵不管不顾地猛冲过来,用胳膊狠狠卡住休斯顿的腰腹。
他们都被撞得向后倒去,休斯顿没有理会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只是举起刀横到对方的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