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人动作不紧不慢,围攻一位手无寸铁、书生打扮的少年。
他们连衣摆都没打湿,只猫戏老鼠般将对方逼进湖水里:
“你不是很能打吗?你的辞仙剑呢,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啊。”
“你不拔剑,是不是看不起咱们?”
湖对岸,十余道人影驻足看热闹,边看边指指点点。
柳娆娆望着那书生狼狈的背影,恍惚想起从前,苦涩滋味涌上心头。
但根据她以往人生经验,撞见这种事最好远远躲开,否则只会一起挨打,然后惹上源源不断的麻烦。
只能祈祷这书生运气够好,遇见一个有本事“英雄救美”的人。
她脚尖一转,正准备绕路,忽听梅阡诧异道:
“小师姐不过去吗?”
过去?柳娆娆怔然。
对啊,我现在可是柳花燃了。
我已经重获新生,为什么还要畏首畏尾、怕前怕后?
“当然要过去。”
她挺起胸膛,大步流星走向湖畔,大喝一声:
“住手!”
一声如惊雷落地,响彻冰湖。
“柳师姐您来啦。”
“柳师姐早上好。”
一众轻狂少年嬉皮笑脸,却见她神情严肃,急忙收了手。
晨风吹柳,湖畔寂静如死。
柳娆娆敢开口,全凭九世积攒的郁郁不平之气,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其实心里十分没底。
此时被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望着,心跳陡然加快。
我真的做到了?这么容易?
他们都肯听我的?
原来做柳花燃是这种感觉。
虎躯一震,群雄惊惧,王霸之气乍泄。
太爽了。
从现在起,我就做柳花燃,我就是柳花燃!
“都看我干什么,还不快救人上来?”
话音未落,书生已破水而出。
因艰难打斗、仓皇落水,他微微喘息着,双眸略泛薄红。
散落的鬓发被湖水沾湿,周身也笼着一层濛濛水雾,更显面色苍白如纸。
但他眉目清冷,隐有凛然之气。身形单薄却挺拔。
朝阳出云,东天霞光自他背后铺开,满湖冰莲花黯然失色。
冶艳的红莲、凛然的少年。
极端反差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令柳花燃怔在原地。
这人,不会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才挨打吧?
她放轻声音,自以为温柔地笑了笑,从岸边伸出一只手:“我拉你上来。”
莲花郎模样的书生一眨眼,覆在长睫上的水珠落下来,轻轻划过脸颊。
柳花燃伸出的手颤了颤,差点就要替他“拭泪”。
书生冷冷蹙眉,垂眸看她指尖一眼,侧身避过,自己走上岸。
柳花燃讪讪地放下手。
身后有人喊话:“姓宴的,柳师姐好心拉你,你敢不识好歹?”
柳花燃回头一瞪,那人立刻捂嘴。
她转头对书生道:“你要不要去看医师?可以坐我的云车。”
“不必了。”
擦肩而过的刹那,书生转头望她一眼,眼神复杂,仅是一瞬又垂下眼帘。
湖畔鸦雀无声。
柳花燃目送他背影走远,心里念着“不必了”三个字。
曲师兄声如春日泉水击石,温和清澈。
这人的声音略有些低哑,像冬夜薄雪落在花枝上。
可惜,怎么没多说几个字,说句“谢谢你”也行啊。
“柳师姐,我们哪里做的不好?”身后有人小声问。
柳花燃回神,一掸裙摆,大马金刀地坐进湖畔水榭:
“说说,这个人以前得罪过你们吗?”
众人左看右看,整齐摇头:“没有。”
柳花燃声音更冷:“那他做过不好的事吗?”
“也没有。”
一群鲜衣锦袍的嚣张少年快要哭出来,好像刚才被围攻的是他们。
“啪!”柳花燃一拍栏杆,“既然都没有,你们为什么这样欺负人!”
“因为……”方才骂书生不识好歹的蓝衣少年,低头挤出两滴眼泪:“因为是柳师姐您吩咐的,我们不敢不从啊!”
“谁吩咐的?!”柳花燃仿佛被雷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