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汗阿玛没有训斥,只有关爱,胤礽嘴角勾起:“儿臣知道了。”
一顿饭吃完,康熙瞄了眼另一侧的奏折:“总这么送来送去也不是个事,也该回京了。”
胤礽身形一僵,垂下眼眸。要回京了吗?他突然有些舍不得。
察觉出他的异样,康熙问道:“怎么了?”
胤礽哪敢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思,只道:“无事。汗阿玛不等前线战果了吗?”
“不等了。”
康熙摇头,该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福全了。他在哪里都不影响。
于是决定一下,奴才们便快速准备起来。七日后,御驾启銮。
刚到京师,胤禔便来求见,一顿痛哭流涕,痛陈自己的过错。康熙没说什么,只让他回东五所养伤。胤礽全程在场,暗自欢喜。养伤?胤禔的伤都好了,还养个屁。这摆明是汗阿玛不高兴,以养伤之名让他闲置呗。
等胤禔一走,康熙转身就对上胤礽亮晶晶的眼眸,胤礽快速低头,可还是被康熙抓了个正着。胤礽神色忐忑:“汗阿玛,儿臣……儿臣……”
“如此喜形于色,叫人一眼看破你的心思,在朕面前便也罢了,对上朝中那些老狐狸,你岂不是要吃亏?”
胤礽顿住,汗阿玛的语气不像是怪罪于他,更像是教导他?
康熙上前牵住他的手,走到桌前坐下:“往后别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要学着隐藏自己的喜怒。不急,你还小,才十六岁,慢慢来。”
胤礽:!!!
不是他的错觉,汗阿玛真的没怪他!而且十六岁,还小?以往汗阿玛不都说,你都十几岁了,长大了,身为太子该如何如何吗?
胤礽正疑惑间,怀中又被康熙塞了个匣子。
“汗阿玛,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胤礽一眼打开,里头全是银票,大大小小面值的都有,目测大约二十万两左右。
康熙言道:“拿着吧。你如今用钱的地方多,长住东宫,又没个营生,还无额娘贴补帮衬,朕若不给你,你是不是想去收索额图的?”
此话一出,胤礽面色大变,猛然站起来跪在地上,“儿臣知错。”
他确实收了索额图一笔钱,数额正好二十万两。胤礽突然觉得手中的匣子发烫,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起来吧。往后别再要了。你是太子,索额图虽出生赫舍里,与你有几分亲缘关系,却也是臣子。收受臣子贿赂,此例不能开。谁知道索额图的银子是怎么来的,他在外面又打着你的名头做些什么。”
胤礽心跳得更快了,哪里敢起,但他也不敢辩驳,只能恭恭敬敬听训。康熙确实想要训他两句,如今不过是收点孝敬,不算什么。只是往后呢?这个头一开,后续就是不断的“孝敬”,指不定还会卖官鬻爵。
可是见他这副模样,康熙动了动嘴唇,终归咽了下来,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来:“罢了,下次别这样了。”
“儿臣谨记汗阿玛教诲,只是这银子儿臣……”
话没说完,康熙已道:“给你,你就收着。你得的赏赐虽多,但几乎都是不能变现的。手中真正能用的银钱能有多少?拿着吧。”
康熙坚决,胤礽点头应是。
从乾清宫回来,胤礽捧着匣子,感觉重逾千斤。今日这短短半个时辰,他的心情宛如坐了几趟过山车,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可结果是好的。汗阿玛知道他窃喜大哥落难,没怪他。汗阿玛知道他收了索额图的银子,也没怪他。
胤礽看着手中的匣子,感觉一颗心都暖和起来。汗阿玛还是他的汗阿玛啊。汗阿玛真好。
数日后,前线传来军报,噶尔丹以和谈为名诈逃,在萨里克河岸遭遇伏击,又有福全率兵围堵,噶尔丹补给告罄,突围不成,被福全射杀,砍下首级。
消息传来之时,胤礽正在御书房,闻之大喜:“汗阿玛这下可放心了。”
康熙面露笑意,却没有他这般欢快。噶尔丹死了,确实算一件喜事。可这一仗大清打得艰难啊,与另一个世界的局势完全无法比。
康熙将随着军报一起来的,整合过的一份前线军需损耗递给胤礽。
胤礽接过来,仔细看了,却没明白康熙的意思:“汗阿玛是觉得此次军需耗费过大?”
“驼城难攻,噶尔丹占尽地利,我们想要破防必定要付出数倍代价。可倘若火器火炮够利,这代价便能缩小。”
胤礽蹙眉:“如今我大清所用红衣大炮、子母炮、佛朗机炮均已达到顶尖水平,不比别国差。”
“是不比别国差,却也没比别国好。若是能更进一步,远高于他国呢?”
胤礽一顿。
康熙转头看向他:“若说火器火炮,朕倒是想到一个人。戴梓。”
胤礽眼珠转了转:“汗阿玛是想用戴梓?”
二十五年荷兰使臣来访,进贡蟠肠鸟枪,戴梓五天便仿制成功,质量半点不比荷兰进贡的差,康熙转手反赠给荷兰,大大挫了荷兰的锐气。当时胤礽曾试探过康熙的意思,是否重用戴梓。康熙按下不表,胤礽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再未提过。
对于这点,康熙更是怅然,这个胤礽就是太在乎“他”的想法了,什么都揣测着圣意来,胤礽是有用戴梓的心思的,可“他”暂时没有,胤礽便算了。就这么算了!
戴梓啊,那可是戴梓!
康熙心头大骂了“他”一顿,又递给胤礽几份奏折。皆是弹劾戴梓的,甚至指摘戴梓暗通东洋。
胤礽面色微变:“汗阿玛,儿臣觉得此事恐有蹊跷。”
他觉得戴梓不可能暗通东洋,但他算不准自己的态度,所以只说蹊跷。康熙神色动了动,言道:“此弹劾是南怀仁幕后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