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月你今天没去游乐园吗?”
“没有,妈妈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留在家陪妈妈。”
阵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千雪你怎么了?要去医院吗?”
我站起身,走出书房,望着他焦急的脸色问道:“阵平,你还记得我以前的名字是什么吗?”
我的声音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
他愣在原地,和女儿站在一起看着我。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好似隔了一道天堑。
我扶着门框,只觉得头脑昏沉,身体一软,直接昏了过去,朦胧间我看到他焦急万分的表情。
我爱他吗?
爱,很爱。
他爱我吗?
爱,很爱。
我现在过得幸福吗?
很幸福。
可是如果这份幸福是虚假的呢?就是一个虚妄呢?
我是该选择继续沉沦下去,还是直接撕破它呢?
“醒醒,妈妈,快醒醒。”
我睁开眼,眼前是女儿小小的脸。
我问道:“现在是几点了?”
“八点零五分,已经喊妈妈五分钟了,爸爸让我八点喊你起来的。”
啊,又是这样的回答。
这是第多少次循环了?第十次?第二十次?
永远也到不了明天的循环。
我记不清是多少次了。
我将脸埋在手心里,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结月,你知道妈妈以前的名字吗?”
在过往的循环里,只要我问出这个问题,我就会因为不可抗力因素直接晕过去。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
女儿眨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说道:“妈妈,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愣愣地点点头。
“哪怕是失去现在的一切?哪怕你再也看不到松田阵平?哪怕你的幸福全都是假的?”
我的女儿,松田结月,不像个六岁的孩子,总是超出寻常的成熟稳重。
我一直很苦恼我和老公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孩子的。
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她就是我,绝对理智状态的我。
“好好想想吧,你到底叫什么?松田阵平快回来了,一旦他回来,你又会陷入昏睡中。”
我痛苦地抱着头,叫什么?
我到底叫什么?
黑泽?结城?千反田?铃木?桥本?
我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黑泽由纪?结城夕月?千反田有希?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喉咙烧灼般地疼痛,胃里也在翻江倒海,胳膊也痛,肺部更是呼吸一次,就会像是火烧一样。
好痛,好痛。
阵平你在哪里?
我该怎么办?
汽车入库的声音,然后是他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我跪趴在地上,揪着胸口觉得难以呼吸。
他两步跨过来,将我搂在怀里,我终于好像能呼吸了,在泪眼婆娑里能看到他焦急万分的脸色。
结月在他身后,怔怔地看着我,用口型示意着:名字。
我在泪流满面里轻声说道:“阵平,我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你又想离我而去吗?”
我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要离你而去,而是你要离我而去啊!!”
想不起来,继续沉沦在这虚妄的幸福里,我就会永远找不到他。
我抱着他,在即将到来的昏睡里,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不是什么黑泽由纪,结城夕月,也不是千反田有希。
我叫雨宫千雪。
有个爱了很久的人叫做松田阵平。
我们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女儿。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世界意志给予的陷阱。
所有的一切在这个瞬间变成黑白两色,时间都静止了。
雨宫千雪从抱着自己的男人怀里挣脱开来,轻柔地吻上他的眉眼,眷念不已。
结月看着她,眯着眼笑了笑。
雨宫千雪拍了拍她乱糟糟的卷发,庞大的信息流从掌心传输而过。
她明白了一切,在坠海之前沙漏最后的防御机制保护了她,将她的时间定格在中弹的时刻。
也让她获得了活下来的机会。
多亏了【绝对厄运】的暴走,齐木两兄弟终于确定了她的所在。
自己的超能力,世界意志,幼驯染三方的僵持下,她的意识成为了最后的战场。
沉沦下去,她就会被彻底抹除。
清醒过来,幼驯染们就能将她带回原来的世界。
不能浪费自己的幼驯染给自己争取到的机会,她必须醒过来了。
在这定格的黑白两色里,雨宫千雪深吸一口气后迈着步伐,猛地推开了家门。
五彩斑斓的色彩混合着灌入她蓄满泪水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