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的异动整个咒术界都感受得到,那位据说存在了至少五百年的传奇咒术师颤抖尖叫,跟个更年期落魄大叔似的,真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自称名为森由纪的女人含笑看了青年一眼,略略让开两步轻易就解开他的手机密码锁,输入号码安静等待。
她试了好几个号码,有的很快被人接通,有的空号,有的响铃但无人接听。
“就这样,多谢。”森由纪息屏后将手机递到夏油杰面前,他伸手接过,不料女人并未放松:“小哥,我看你有些心事,要不要聊聊?”
拿住手机另一端,青年眉眼锋利:“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吃吃”笑了两声,长发被风拂动,紫色眼睛里荡开一片不明所以的涟漪:“那就交换答案吧,女士优先,所以你要先回答。”
女人松开手,青年欲盖弥彰的退了一步,飞速将手机塞回口袋。
那个……不是我方不给力,奈何对面段数太高,明明表情动作穿着谈吐都非常正经,却像是浸泡在高浓度荷尔蒙里一样,满满都是扑面而来的蛊惑。
“……我的学弟遭遇意外去世了,心情不太好。并不是针对你,对不起。”
夏油杰稳了稳心神,反复劝告自己暂时低头是为了更好的获得情报。女人轻轻“噢”了一声,非常真情实感的皱起眉:“我真抱歉,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糟糕了。”
咒术高专三年级,夏油的学弟无非就那几个人,死了哪个对她来说都是损失,怎么可能不真情实感。通过这么几句普通对话,森由纪已然弄清楚周围都发生了些什么情况。
真是倒霉,居然被一棵植物给坑了。
说完她露齿一笑,灿如花开:“至于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那棵树旁边?我也很奇怪。真的,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普普通通身无所长的普通女人,在此之前正随同丈夫参观这所私立宗教学校。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我甚至都反应不过来,面前便出现了那从茁壮磅礴的树根,就跟克苏鲁似的。”
夏油杰认为她没有说谎。
一是无咒力的普通人身份昭然若揭不可能误判,二是她真的没有那个能力穿透层层防卫无声无息潜入到薨星宫内部搞破坏。这么久的观察可以看出她不是个擅长体术的人,或者说……一点也不擅长“武力交流”。
“你……先生是什么人?”他好奇的问了一句,女人笑眯了眼睛:“他呀,无论长到什么年龄都像个孩子似的,非常可爱。”
别人夫妻间的小情趣就没必要继续深究了吧,行事还比较青涩的夏油同学没有继续追问、错失了洞察一切的最后机会。
“现在该我问你了,”女人站在安全社交距离上,侧首展眉看着青年,颈侧精致的曲线被长发遮得若隐若现,想不起来在哪儿经常接触的香味氤氲着弥散开来:“既然你的学弟不幸离世,那么,作为活下来的人,报复了吗?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血还血!既然悲剧已经无法挽回,那就必须有人负起责任承担怒火。
“报复……报复谁?”青年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得不承认此刻自己确实被她蛊惑到了。报复啊!甜美又令人渴望的词汇!但是当他举目四望,茫然无措之下居然找不到该为此事负责的人。
“当然是报复那些把事情搞砸的蠢货。愚蠢本不是错误,但过于愚蠢却导致了悲剧,当然该有人采取行动去让蠢货们清醒一点,至少把脑子里的馊水都清清。”
女人拢紧披在身上的毛线披肩,就像站在破旧木屋下神色危险的女巫。夏油杰这才注意到她的装束应对着现在的天气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迟疑片刻后他做出了个古怪决定:“先不说那些,既然你说你是突然出现在薨星宫内,应该没带换洗衣物。稍等片刻,我带你去最近的商场,自己挑。”
“拜那棵树所赐,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呢。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需要回馈的赠与,小哥,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千万别生气,就当是成年人被社会磨砺出的疑神疑鬼,请你体谅体谅我吧。”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说起话也如同歌唱般抑扬顿挫婉转动人。总之横看竖看都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夏油杰怀疑就算给她一把油锯她也没办法凭借自己的本事放倒天元本体幻化而成的树。
青年嘴角肌肉纠结了几下,好像赌气一样迈开大步走进阳光下:“随便你,等我想到再说。”
细碎清脆的笑声在背后响起,那个神秘的女人并没有跟上来:“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我告诉你该报复什么人,我告诉你该怎么去做,代价就是滞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内,衣食住行就都仰赖小哥你喽”
她的声音里充满诱惑,夏油杰确信自己真的被她给诱惑到了:“一言为定!”
于是这位一向循规蹈矩、堪称咒术高专道德模范的优等生,在接到任务目标的第一个小时里就违规把人带出学校,甚至去了东京最繁华的高档商场随她肆意谋杀自己银行卡里的数字。
从她头上的装饰品和身上衣料的质地看就知道这是位衣食无忧进账客观的女士,她的谈吐与气质和“金丝雀”的形象风格迥异,所以夏油杰判断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自身能力。那么她对事件的分析就比较值得听一听了,再说了,对于特级咒术师来说,除非侥幸,大约没什么时间和机会消费,银行账户里的钱也就空有个“钱”的概念而已,毫无实际意义。
“您好,欢迎光临”
有名的成品女装店门口,营业员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夏油杰跟在森由纪背后,欣赏她带着风的指尖优雅拂过衣架。
目标明确,意志坚定,高速效率,审美高级……是个实用主义者,不喜欢浪费。
一小时后他提着为数不多的纸袋子跟在她身后走出商场,前面身姿高挑线条流畅的女人突然站住脚不动转头看向某个方位。
不,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边的可丽饼,看上去味道很好啊……”
被甜食吸引到抬不动腿的既视感实在太强,如果不是确认她真的没有咒力也没有术式,夏油杰差点忍不住给远在关西做任务的好友打电话询问他是不是另有流落在外的姊妹。
不用她感叹第二句,默默在肚子里叹了口气,丸子头青年认命的站到队伍尾巴上:“……”
“夏油!你真让我感动!”森由纪的星星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夏油同学头晕眼花,好悬控制不住努力站直站高四下炫耀的雄性本能。
她快走了两步跟着他一块儿站进队伍里,前后几个女生瞬间把头低得不能更低。就好像鸡群里突然来了只白鹤,虽然鹤浑然无觉但鸡却受不了这种比较,不得不暂避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