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枕把衣袖放下来,遮住手臂上的守宫砂。
青楼里的姑娘都不会点守宫砂,偶尔会有下放的官眷,从前是高门的小姐夫人,她们手臂上就会有守宫砂。
她手上的,是爷爷从前给她点的。
别人不问,她也从来不提。
三年前有人像花衎这样摸黑偷偷翻进金凤楼里,闯入她的房间,也撩开了她的衣袖看见了这个守宫砂。
她也不曾想到会有人放着满楼漂亮艳丽的姑娘不管,居然对她一个哑女感兴趣的。
当然,司枕没有让他活着回去。
那人似乎还是某地有些名气的商人,司枕当然不可能瞒天过海地处理掉他的尸身,她叫了两个人。
一个是苞桑,一个是老鸨。
这人偏偏是夜半三分偷溜进来,既然如此,那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就是他下住的旅馆。
为了不让金凤楼扯上衙门官司,老鸨动作极其麻利地替她收拾了尸身。
不知道是不是她还是处子之身的事震惊到了花衎,他呆愣地任由她抽回手,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袖。
司枕避开碰伤的膝盖,手撑着美人榻慢慢下去。
花衎看出她姿势的异样,直起身来,神色几变,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受伤了?”
幸亏她平日里勤加修行,体质比普通人好上不少,不然花衎刚才那不知分寸地一拉,她现在膝盖搞不好直接伤到骨头。
司枕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水逆,走了一个王龅,又来一个花衎。
十年的时间,不知道她哪里又让这位花少爷感兴趣,非得来找她麻烦。
“我看看。”花衎俯身过来隔着裙子摁她的膝盖。
司枕往后退了一步。
花衎再次伸手。
司枕刚要动,花衎带着威胁的声音传来。
“你再敢退一步试试?”
她忍着膝盖的痛,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暴露出她内心的烦躁,省得这位娇惯傲气的大少爷又发脾气。
本来就撞得不轻,他还下手东摁一下西摁一下,望着他略弯下的背,司枕恨不得一脚踹他个人仰马翻。
花衎:“你撩开裙子我看看?”
司枕:“?”
花衎想到什么,抬手摸了摸鼻子,“算了。”
他从贴身的如意囊里面拿出一个玉瓶,“里面是膏药,你晚上回房可以抹上去。”
司枕疑惑地看他,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风,只觉得他一阵这样一阵那样,刚才还阴云密布,现下不知道怎么又晴朗了起来。
打一棍子再给糖?
平日里他就是这样勾搭那些姑娘们的?
“拿着。”
花衎把药往她手里一塞,翻身舒舒适适地躺回美人榻,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受伤了就别站着了,坐会儿,陪我说说话。”
话刚说完,他也意识到不对,“你是哑巴说不了话,只管伺候就好了。”
他笑,看着司枕右手的方位,“倒是没想到让我捡着个惊喜。”
惊喜?
得知她守宫砂还在有什么好惊喜的,不过她倒是知道很多男人以夺取女子处子之身为傲。
司枕望着花衎,面上不显,眼底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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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是和亲人朋友团聚的佳节。
按照惯例,北崇皇城的宫殿里精致的灯笼彩结被挂在走廊上,金色的千丝菊花一盆一盆地被人从花司里捧出来,沿着道路两旁、走廊上、殿门口,密密摆了一层。
和司旻歌舞升平的后殿不同,长公主殿里格外安静,连守在殿门口的宫人都被一律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