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繁花深深浅浅绽放在城市每一处,零落随风的花瓣甚至飘来了海边。我沿着堤岸走过,在海鸥长鸣中松开拾起的一片淡粉,任由它没入波涛。
治君走在我身边,目送那瓣花远去,转回视线。
四周已经被港黑的部队清空了,荷枪实弹的守卫跟着我们一步步移动,警戒着一切靠近的可疑事物。这种情况下显然不适合走远,我配合地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的港口有船出海,我从船下白浪一路望到身前堤坝,挽好飞舞的长发,蹙眉微笑:“完全猜不到呢——也是当然的嘛,都不是一个地方……”
这话没头没尾,治君一定很困惑,但他体贴地没有追问。
我怔忪地凝视海面片刻,抬头看他:“有人告诉我,父母的遗体被沉入了横滨港口的海中……知道后,我就一直想来看看。”
就算返回属于我的横滨,也找不到爸爸妈妈了。我明白的。
已经死亡数年的尸体,早就腐烂分解,成为鱼虾的食物——随着洋流去往遥远广阔的天地。或许还会经过他们曾停驻的岛屿,与被救治过的病人短暂相逢。
若是这样想,死亡也变得温柔又浪漫。
忍住泪意,我对眼前无垠的湛蓝露出笑容,举起手挥了挥:“我来看你们啦!爸爸、妈妈!最近一切都好哦,刚完成一场精彩刺激的大冒险,极地的风景果然很美……”
不管在哪一片海边,这份心意都一定能传达给他们。
我回眸牵住治君,笑盈盈地说:“虽然大概已经向你们介绍过了,但,还是想再说一遍——这是我的恋人哦!”
海风吹动了春光远去,我握紧他微凉的手,语气郑重。
“希望我们永远不分离。请为我们见证吧,爸爸、妈妈。”
治君动容,俯身想要拥抱我,然而,潮鸣中,不详的闷响冲来,我蓦地一惊,刹那推开了挨近的他——
狙击枪子弹穿心而过,在堤坝上射出凹坑,原本戒备森严的港黑成员骚动起来,惊慌失措拥来。
“首领!”
“中岛,带人去狙击点!把那个挑衅港口黑手党的家伙活捉回来!”
“医生呢?!”
乱哄哄的人群中,我的躯体从心口伤痕处开始一片片碎裂,化成蝴蝶似的微光。治君脸色大变,推开前来查看他伤势的干部,伸手探向我。
“光!”他嗓音发紧,声调几乎要扭曲了。
不可思议,我没有感觉到疼痛。望着分解的身体,我呆呆抬头,扬臂穿过纷乱人影轻轻搭上他的手。
我碰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