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母亲!”路西法猛然提高声音,锐利的目光逼视着自己的母亲。“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不是吗?!”路西法怒极反笑,“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这就是我的母亲,几千、几万年如一日。”

“路西法……”夏洛特企图安抚地抓住他的手臂,但被甩开了。

“但要让你失望了,”路西法讽刺地看着她,“奎妮不是你重回天堂的工具!”

“我知道,我没有把她当工具。”夏洛特辩驳,“她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去。你难道不想带她去你从小生活的伊甸园看看吗?”

……

路西法突然扬手,用力将手中的酒杯掷向玻璃窗上的闹剧。

“哗啦!”一阵巨响。整个玻璃窗应声碎裂,闹剧消失。

回去?对他来说那只是放弃和背叛他的地方,他为什么要回去?

虽然他警告夏洛特,如果她敢打奎妮的注意,他不介意满足父亲的愿望,将她重新锁回地狱。

但他了解自己的母亲,为了达到目的,她不会放弃。

眼前只剩一个残破的窗洞,窗外颓靡的夜色失去限制,刹那间朝这清寂狭小的酒吧间涌过来,将他也浸润在里面。

……

相隔五百多公里的奎妮并不知道她被那么多人惦记着,已经迅速恢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中。

这一天,奎妮和肖恩照旧一起来到医院。

肖恩医生立刻投入进紧张忙碌的工作中。奎妮独自想了想,正预备慢慢晃悠去老院长的办公室,突然急诊大厅外一阵混乱嘈杂,一个男人的痛叫声夹杂着救护人员急促的呼叫声,将一大早清爽舒适的空气搅得躁动起来。

奎妮停住脚。急救床朝着她的方向飞奔过来。

奎妮看到,一个穿着工人制服的中年男人姿势怪异又艰难地半坐在急救床上。男人之所以坐着,而不是躺着,是因为他左侧肩胛位置被一根细长钢管完全洞穿,血液将他胸前背后的衣服完全湿透。

奎妮注意到,他左手还断了两根手指——无名指和小指只剩了小半截,血肉模糊地淌着血。

男人被两名医护人员用力按住,大声痛叫不止。

扑面的血腥气和聒噪的声波从奎妮面前疾驰而过。

画面极具冲击力,奎妮却没啥强烈的感觉。她从出生便跟一群亡灵生活在一起,更血腥、残缺不全的躯体和灵魂都见过。

她正预备侧侧身,以免血蹭到身上。

门口突然又传来一阵骚动。奎妮转头,见一个长头发的中年女人手里牵着两个人类小孩儿,仿佛林中迷路又被野兽攻击的母鹿带着两头懵懂的小鹿,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女人虽然披头散发,双眼红肿,脸上还挂着可疑的泪痕,但这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

奎妮感兴趣地看着女人。见她慌无目的地四处张望,显然是在找什么人。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她面前经过,被她一把抓住,力气大得将医生吓了一跳。

“我的丈夫,摩根……”女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慌乱和焦急像是蒸发完了她身体里的所有水分。

“爸爸!爸爸!”

两个人类小孩儿突然指着那个刚刚经过奎妮身边,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男人叫了起来。

女人丢下被她抓在手里的医生,和两个孩子一起朝男人奔过去。

三个人很快追到男人急救床边,跟着跑起来。

原本疼得不停大叫的男人立刻奇迹般地停下了哀嚎,满是血污的脸上努力扬起一抹笑。

“我没事,亲爱的。”男人说。

奎妮看到,男人伸出那只完好的手,似是想摸摸小孩儿的头。可他发现这只手上也满是血迹,只好作罢,只是尽可能让自己费力又勉强的笑显得有说服力。

“别担心,宝贝们。”男人不断重复,“我没事,我会没事的,别害怕。”

男人被推进手术室,护士将女人和那两个小孩儿拦在门外。

“我爱你,爸爸!”在手术室的门关上前,两个小孩儿用力大叫。

“我也爱你们!甚过我的生命!”

手术室关闭,走廊瞬间恢复一片寂静。

两个小孩儿扑进女人怀里,大声哭起来。

女人用力抱着他们,说:“爸爸会没事的,他从不食言。一切都会好的……”

奎妮收回视线,转身走到医院大门外,坐到她和肖恩经常坐的那张长椅上。

凉爽清透的早晨,初升的稀薄的阳光穿过淡淡云雾,在大地上照射出全新的、又似乎与昨天别无二致的光和影。

光影明灭中,有的人正在经历苦痛的死亡,有的人继续若无其事地活着。

刚才的事其实对奎妮没有什么触动,她只是突然又想起几天前肖恩所说的话。

肖恩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好的事”和“不好的事”,只有“想做的事”和“不想做的事”。你觉得它是“不好的事”,只是因为这件事你不想做。

严格来说,肖恩这句话并不完全正确。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不同,生活的环境不同,所产生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便不尽相同。肖恩所说的话相对于他自身来说并没有错,但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人。

肖恩与别人的思维方式不同,而且他生性善良单纯,对他来说也许没有好或不好的事,只有他想做与不想做的事。

比如做一名外科医生就是他想做的事,其余一切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可奎妮不同。

她几乎没有人类基本的是非观。对她来说,区分“好”与“不好”,“正确”与“错误”就显得至关重要——至少对别人来说至关重要。

如果只按照肖恩说的“想”与“不想”去行事,奎妮最后也许当真会成长为一个随心所欲的小恶魔。

清晨的微光里,街边树梢上一枝枝的叶子努力伸展进金色的阳光里。

奎妮心里倒没有想这么多,在她看来,肖恩说的话自然是对的。

所以,是的,她把杀死奥丁或者索尔,帮海拉夺回阿斯加德的王位称作“不好的事”,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她并不想做。

奎妮深吸一口气。

海拉曾说,亡者国度没有任何制度,和厮杀是每一个亡灵存活的方法和价值。海拉鼓励它们杀戮,甚至乐于挑起杀戮。

那个永世黑暗的冥界,几乎没有一刻是平静的。

海拉对待奎妮与其他亡灵没有任何区别。她放任那些亡灵攻击奎妮,直到它们自己发现,奎妮完全不是可以随意吞噬的同类。

那时候,每一天睁开眼看到的都是同样的情景,奎妮渐渐厌倦,宁愿陷入沉睡。

海拉对她没有任何要求,放任她做任何事。但她沉睡时,从没有任何亡灵前来打扰。

而不管她蜷进亡者国度的哪个角落,海拉总能找到她。

那时候她不知道海拉的事情,只是模糊感觉到她的愤怒,却不知这些愤怒从何而来。海拉也从未说过。

其实即便现在,海拉也未对她说过什么,更未要求她必须做什么。

奎妮相信,如果她告诉海拉,这件事她不想做,海拉绝对不会勉强她。

不,不止不勉强,而是绝对、强硬地阻止她靠近这件事。甚至海拉就此完全消失不见奎妮都不会奇怪。

唉!

奎妮忍住想叹气地冲动。

怎么办?她现在心事浩渺得都如同人类了。

奎妮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挡了挡渐渐变得热烈起来的阳光。

海拉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queenie(奎妮:女王),我喜欢你现在这个名字。”

她的声音仍然浸染着黑暗国度的凉意,说着喜欢,却让人听不出什么欣赏的情绪。

奎妮抬起头。

看到海拉就笔直站在她面前,正好帮她挡住那些耀眼的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岳母出没,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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