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妮突然觉得这些面对疾病和死亡的人类无比幸运,因为他们拥有肖恩这样的医生。还有格拉斯曼、梅伦德斯、克莱尔、贾瑞德……他们都是很好的医生。
就像格拉斯曼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也许充满不确定,可是他们确定自己,确定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他们努力不懈,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这才是支撑他们思想和精神的东西。
奎妮慢慢走到医院门口,在一条长凳上坐下。
这是一个温暖和煦的傍晚,空气中弥漫着疏木花草淡淡的清香。
某个瞬间奎妮突然生出些迷惘,什么是支撑她的思想和精神的东西呢?
人类的生命如同朝生暮死的秋虫一般短暂,却有如此多的执着。她一开始怀着淡漠的兴味企图了解这个物种,但她慢慢发现,她其实真正想了解的是自己。
可是这没有任何帮助。她不是人类。你永远无法从一个截然不同的物种身上真正探寻到自己的内核。这就像人类说的,缘木求鱼。
奎妮不确定她这种迷惘是何时生出的。在她时睡时醒的那一千多年,她从未思考过这些。她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存在,诸如此类的疑惑,从未在她头脑中存在过。或者一闪而过般的存在过,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过这些不重要,奎妮很明白,重要的不是迷惘的产生,而是这些迷惘何时解开,如何解开。
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奎妮身体歪过去,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他白色的医生制服,有她已经渐渐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
肖恩抿了抿唇,脊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让她靠着。
有白而小的云朵飘过来,在地面上投下小块小块的阴影。
和风如蝉羽。
半晌。
“肖恩。”她轻声开口。
“嗯?”
“你说会不会有人找我?”
那个在她偶尔清醒时暴虐弑杀,有时又和她短暂交谈的女人,如果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找她?
“是棉花糖味的。”肖恩说。
“什么?”
“空气。”
此刻和你在一起的空气。是棉花糖味的。
他试探着歪了歪头,头发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像小心翼翼安慰主人的猫咪。
树梢在明媚的夕照中发出金色的光芒。
奎妮弯起唇角,在晚风中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