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娘们儿好,你才与我说这些,我心里都知道,但说无妨。”王熙凤见着秦可卿一脸正色,也收了玩笑之意,仔细倾听。
“人常说黄金万两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我们虽差着辈分,但我素日里也拿婶娘当个知己看待,如今见你入了迷障,纵然是拼着一顿责骂,也是不吐不快的。”
“你那府上与我们府上不同,我这府里祖父只得我公公一个孩儿,公公也只得大爷一个儿子,俱都是一脉单传,倒是清净的很。你们府里人丁旺些,自然事情也多些,这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可我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家,吃穿住行是不用发愁了,剩下的无非是子孙传承,家族荣耀之类的。”
王熙凤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她向来聪慧,哪里听不出秦可卿的言外之意,但也并未打断,只让秦可卿继续。
秦可卿喝了口热热的桂圆红枣茶,缓了缓,接着说道:“如今这世道,也轮不到咱们女子去建功立业,故此与咱们息息相关的,不过子嗣二字而已。你们府里纵然事务繁多,可难不成连个能干的管事嬷嬷都寻不出了?再不济平儿也在这里立着,你还有安儿、喜儿、乐儿几个,哪个不是一个顶十个的能干。”
“你这话说的我懂了,只是我这几个丫鬟,平儿还罢了,一心只为了我的。剩下几个,怕是如今眼里心里,就只有你琏二叔一人了,我哪里敢托付给她们呢。”
王熙凤深深的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进门一年多未能有孕,公婆夫君俱都有些不满的。但是她能如何呢,公婆俱是不中用的,姑母整日家使唤的她不停步,贾琏更是贪花好色,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床上拉,但凡她稍微怯弱些,真真是早就没了立足之地了。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你那几个丫鬟,看得上的也就平儿一个,剩下几个不如索性就抬了通房丫鬟了。一来了了她们的心愿,二来也收收那位的心,三么也显显你的仁德,如今这让众人都背后说道,何苦来呢。”
“你说的到轻易,我王熙凤的东西,纵然是我不要的,白砸了丢了也不许别人动一指头的!”王熙凤豁然起身,怒声道,“那起子小妇,打量着我好糊弄呢,等哪一日犯到我手中,我才叫他们知道我的手段!”
秦可卿见她这般恼怒,怎能不知她是对贾琏看得极重,可有些话今日不说,来日未必有机会言明。故此,也只冷声道:“这话我也只说一次,出了这道门,我再不认的。莫不是婶娘还指望着哪个男人,如女人一般一心一意不成么?”
王熙凤满腔的怒火,也在这一问当中消散了,愣愣的坐在炕上,不言不语。平儿何尝见过王熙凤这等样子,急的直转圈,秦可卿倒是稳坐泰山,见着平儿这个样子,只是示意她莫急,且等着王熙凤自己想明白。
“我素来只觉得自己是个能耐人,如今才知道原来都是自误了,”王熙凤轻笑一声,自嘲道,“罢了,且容我好生想想,本是你的喜事,怎么倒为我发起愁来了。”
王熙凤见着平儿的样子,心中一暖,刚刚的想法又坚定了几分,不过却不是能诉诸于口的。正巧尤氏回转而来,却是午膳已经备好了,请王熙凤前去用膳的。
今日中午贾珍、贾蓉都不在,她们三人也不讲究什么规矩体统了,围坐在一桌,亲亲热热的用过了一顿午饭。
待到申时初刻,王熙凤终于起身告辞:“今儿我讨了这么个巧宗儿,松散了一日,如今可不得不回去了,家里老太太和太太还等着我回话儿。明儿若是得空,你们娘俩也去我们那转转,娘们儿聊聊天说说话,岂不比闷在家里得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