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至于说卖高价的呢,那就是假货多了。含光算是弄明白了,见几个大人还在那研究瓷观音,便央求李年,“师母,我们在附近逛逛呗?”
今日本来就是来玩的,顺带着监督秦教授别败家而已,李年自然不会不答允她。两人手牵手出了屋子,也在周围的地摊上浏览了一下,有的卖的明显是旅游纪念品那不用看了,也有些声称自己卖的是古玩,甚至摊位上的物事,还带了严重的土腥味儿。
“怎么这么味儿啊。”含光捏着鼻子轻声问李年。
李年便低声在她耳边解释,“这都是惯用的手段了。传世品不说,这刚从地下出来的,都难免不带了异味,有的假的还用各种方法来做这种味儿,就是为了取信于人。”
“盗墓不是犯法的吗。”含光不明白了。
李年很无语,“这能管得过来吗,难道还因为你卖的东西有味儿,就把你给抓起来啊?双方心照不宣的,懂行的闻了这味道就明白了,这里起码给你卖的都是号称的真货,就是要骗你也有诚意……明白了吗?”
含光点了点头,明白了。正巧见这摊子上有个人在细看,便蹲在他身边也凑起了热闹。
这摊子上零零碎碎,摆放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物事,看起来毫无光华锈迹斑斑,甚至于说物件上还有带着土疙瘩的。要说不是土里出来的,简直都没人相信。含光瞅了半天,只隐约看出来这里放的都是一些女子簪环,男子的佩饰之类的物事,还有一条玉带,皮革仿佛是烂在上头了,搞得坑坑洼洼极为难看,含光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来其应该是高官上朝时佩戴的那种玉带。
这顾客看的就是这条玉带,他先是几乎趴在地上,和玉带平行,就这么姿势古怪地观察了一会,又征得摊主——一个吊儿郎当三十多岁的汉子同意,拿白布垫着手,拿起一枚玉銙看了很久,含光腿都快蹲麻了,好像也还没看出个结果来。她无聊之下,又去细看别的物事,这一看几乎就笑出来了。
——因为天气干燥的关系,一枚簪子上的泥块掉了一点儿,露出了下头的小字,虽然不大清楚,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出来这是写的昭明两个字,在她那个时代,簪子上刻字是很常见的,因为这也便于确定物件的归属,以及制造的作坊,这倒没什么稀奇。如果泥块全抠掉的话,应该是能有昭明若干年某处制于某处的字样。作为长簪子来说是足够刻上这些细字的。
但问题是,那个时候的明字根本就不是这么写的啊,含光还是来了后世才知道明字被简化成这样了,在昭明年间,那个日字偏旁正统来说,应该是要写成囧字的。
当然了,便宜首饰可能也就不能讲究这么多了,但会在上头刻字的簪子一般都是金簪,银簪因为略便宜,很少有人这么搞。就她知道昭明年间几间首饰店,宝庆银啊什么的,就没有这个刻字法。
闹了这么大的阵仗,在行家眼里还是破绽百出啊。含光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不期然就落到了摊子左下角的一根银钗上。
这一看,她整个人都怔住,一时间竟有一股强烈的晕眩涌上,使她甚至无法维持蹲姿,而是在摊主的呵斥声中,跌坐在了地上。
☆、第55章二百五
她这一坐地,倒是把众人都给惊动了,周围也有人发出善意的哄笑声,连那顾客都笑道,“小姑娘没事吧?”
李年忙着扶起了含光,也问她有事没有。含光这时候缓过来了,忙道,“没有没有,就是蹲得久了,难免有点晕的。”
说着,便慢慢站起身来,这摊主见含光好看,本来有些不大高兴的,此时也缓了神色,笑说,“小姑娘,累了就找个地儿坐着歇会儿吧,别在这蹲着了。”
含光还想说话呢,李年却知道他的意思,扯了含光一下,轻声道,“好了,让人家专心招呼生意吧。”
很明显,这一位是懂行的,在这认真看货,比较有成交可能。含光这个完全就是一脸的不懂行,在旁碍手碍脚看来看去,妨碍到人忽悠大生意了,摊主自然不大乐意。含光似懂非懂,和李年一道走回店里,李年还道,“别瞧啦,你看着那个仿佛卖的都是刚出土没多久的货色,所以才看得那么认真对么?其实潘家园里,这样的手法也是屡见不鲜。这要是真的也罢了,无非就是在土里埋着,要是假的,那可连碰都别碰。谁知道为了做旧,曾经碰过什么东西。有一门手法专门就是把东西扔到粪水里做旧的。”
李年笑道,“你要这么说,卖得便宜的,真货多——本来啊就不值钱嘛。造假都没意思,你比如说承平铜钱啊,下功夫造假还不如卖真的,当然,除了那种一看就是纪念品的那就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