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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的。”刘德瑜叹了一口气,“我妈都已经给我约好两个私塾了——”

她委屈道,“早知道去上宝信了,桂树这个课程,说不定连寒暑假都不能玩,得上私塾加课。我以后又不要上班,考那么好的大学干嘛,随便上个也就算了,总不至于大学都没得上。”

含光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刘德瑜的父亲是副省长,按照她那个年代的规矩,副省级别的高官,儿女的婚嫁、前程都是一句话就能安排好的,若是不求有一番建树,安安稳稳在家做个纨绔,家业也够他们败个几十年了。这个教育强度,远过于她前世上的女学,对刘德瑜来说是严苛了点。

“你不上班,难道大学毕业就嫁人吗?”她随口和刘德瑜搭话。

刘德瑜这才想起来含光是孤儿出身似的,忙笑着解释道,“哎呀,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子,一般是不出去上班的——家里觉得抛头露面不太好……”

这和她的猜测也没什么两样,含光忽然觉得,虽然这世上完全变得认不出来的东西很多,但有些东西真是一直也没有变。

“那大学毕业了做什么呀?嫁人吗?”她笑着问。

虽然有好奇,但语气却并不酸涩,也不讽刺,就像是很自然地闲话一样的。刘德瑜多看了含光几眼,才点头道,“基本毕业没多久就要嫁人了。其实你看现在初中男女比例还差不多,到了高中女孩子就有很多不上的——女孩子嘛,跟不上高中的课程也很正常,再说,也没必要,我家里有些姐妹都直接去上女子高中,反正大学家政系都是特招的,不走高考这条线。”

“女子高中里都学什么啊?不学国文这些?”刘德瑜发现李含光是个很好奇的人。

“不学,学管家、插花、女红、古琴。”她就给李含光介绍,“课程要比一般高中轻松很多。”

她说着也不禁羡慕起来了,“早知道,我和我娘说,直接去上女子初中了,来上桂树做什么。”

“才一个上午就觉得累啦?”含光笑着问。

“你不累呀?”刘德瑜叹了口气,“这才只是初中呢,到了高中,课程更紧张了。高考的强度可和中考、初考没得比的。虽然课程少了,可学得很精深,我们女孩子要跟上可比男孩子难多了。”

“我倒没觉得。”李含光很直接地就把她的话给驳斥回去了。“我觉得我的脑子算是比较一般的了……但却也不比男生差到哪里去。”

她的话说得很真诚,却是听得刘德瑜直想撇嘴:你的脑子那还一般?学书法才几年啊,写出来的字和练了十多年的差不多。去年参加的文华荟英那也是头名,小楷古体作文,‘古色古香,字文皆美’,直接两个冠军加分就是二十,一百二排名第一进的桂树。这还叫一般?穿起襦裙来,比谁都更像是大家小姐,还是才德兼备貌美如花的那种……这也叫做一般?

她不是个很喜欢攀比的人,但在李含光身边却也感到了一种压力:和她相比,自己不是输在成绩,感觉上不论是性格、气质都是差了一筹,好像两个人都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似的,只有家世能比她强点。——可你要拉个不知情的人来评判的话,肯定都觉得李含光更像是副省长的女儿。

“那你是打算考大学的喽?”刘德瑜便问道,“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啊?”

“还没定,但肯定是想要考大学的。”含光也回得直接,她呵出一口白气,侧头望了刘德瑜一眼,见她在雪地里一蹦一跳地走着,小脸冻得通红,面上满是天真无邪的好奇之意,心中便不禁一动:虽说外表是比不过,但刘德瑜的娇憨之处,却令她忽然间想起了她的六妹。

从前她不大喜欢她的六妹——生得太美,性格太可爱了,令她感到威胁。可此时回头看去,一切负面情绪早已经烟消云散,留下来的,是十多年共同生活所培育起的血脉之情。

再想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含光此时也终于能够承认,其实她的天资在姐妹中只能算是相当一般,就连她六妹,看似天真可人,但心机内蕴之处,却又何曾差得过谁?

她唯一能比得过姐妹们的,只是她的幸运而已。在所有姐妹之中,也许她是最愚钝、最任性的一个,然而,她的幸运,却使得她无法抱怨什么,只有加倍的努力,才能对得起上天的厚爱。

“其实就算我是你,我也会非常努力地考大学的。”情绪上来了,她也无意遏制,便顺口和刘德瑜搭话。“你信不信?”

“就是的。”刘德瑜叹了一口气,“我妈都已经给我约好两个私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