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这下是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只好保持微笑。这时她不认识那人便走来笑道,“德瑜、思阳,什么时候又凑在一起打游戏,我怎么不知道?”
看来这三人都是认识的,只是按含光瞧着,算不上多熟悉而已。桂思阳也对那人绽开笑脸,“老何你那时候不在啊,去乡下度暑假了吧。”
他今年才十一二岁,却叫一个同龄人老何,含光倒被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桂思阳和刘德瑜还未如何呢,‘老何’不高兴了,瞪了含光一眼,道,“你笑什么笑。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你?”
含光笑意一敛还没说话呢,桂思阳已经打圆场道,“好了,人家又没笑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嘛。”
‘老何’对着桂思阳和刘德瑜挺热情的,看含光却是拿眼角在瞄,也难为他了,怪清秀的一张脸上,竟能堆得下如此之多的恶意和鄙视,“我又没说错,她不就是那个李含光吗。没爹没妈,她买得起游戏机?思阳你也是,刚就不该和她搭话,倒是被她给粘上来了。”
如果说柳子昭的鄙视还是比较婉转,比较有腔调的话。这位老何的轻视那就是恨不得把轻视两个字摆到含光眼前,几乎已经沦为人身攻击了。含光前世的社交场里,几乎不会出现这么小儿打架般的招数,一时怔了一怔,还不知怎么回话好呢。桂思阳已皱眉道,“英晨,这样讲话没意思,李同学虽是孤儿,却能上进,正值得我们学习,是我不会说话,不合提起游戏的事。”
刘德瑜也皱眉道,“何英晨,你老实点吧,这又不是你家,轮得到你这么大剌剌地说话吗。”
两个人的性格倒是鲜明地表现了出来:桂思阳明显比刘德瑜会做人一点,说话都是尽量两边不得罪的。刘德瑜就有些天真烂漫了,按何英晨的性子,他这话只会越发刺激他。
含光也没动气——这就像是她前世养的那只‘斑斓虎’捣乱时她不会动气一样的,她却不想把事态继续扩大下去了,现在屋里的大人已有人看了过来,不论她占理不占理,在师公的地盘上闹出纠纷,总不太好。
“我是不懂游戏的事,”她平静地说,“但却不是和两位同学没话说。何同学,今日我们是来拜见金石大家的,为的就是瞻仰大家的风采,俾可在金石之道上更进一步。我和两位同学在书法上志同道合,正好一起谈谈笔锋、笔意。不知你要和我们谈什么,谈游戏么?”
她实在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你今日过来是做什么的。何同学,你懂得书法吗?”
何英晨面容扭曲,却是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刘德瑜抿着唇,很明显在忍住笑意,又是桂思阳打圆场道,“英晨应该也是跟着家里长辈过来的吧——是谈古董的事?”
何英晨便重又得意起来,胸膛挺得高高的,拿眼角瞥着含光道,“我和我伯伯过来的,我们家最近收了一尊大开门的好货,想请老人家帮着掌掌眼。”
他也不是全无头脑,虽然姿态做得高,但声音却并不大。一边说还一边扫视着屋内其余诸人,生怕被偷听去了似的。“如果没走眼,这可是大几千万的买卖了。”
含光现在也不是觉得恼,她就是有点被何英晨给弄烦了,哪怕一只猫呢,喵喵叫个不停也挺惹人烦的。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冲何英晨鼓励地拍了拍掌,道,“我明白了,何同学,你可不必再说了。”
这损人的事就得有个捧哏的才能往下继续,桂思阳没接腔,但刘德瑜却耐不住道,“啊?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你家很有钱了。”含光带点同情地望着何英晨,淡淡道,“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尽力表现的不就是这点吗?”
何英晨目瞪口呆,面孔一下涨得血红。连刘德瑜和桂思阳一下都说不出话来,靠得三个孩子挺近的几个大人却都是没给面子,接连传出了几声暗笑。含光扫了他们一眼,也不在乎:反正丢人的是何英晨,又不是她。
这个李含光,嘴巴实在是太毒了。不带一个脏字,损人可损得厉害,桂思阳都难得有点无语:最关键还是她那个神态,还说何英晨傲慢呢,她那个神态,看起来是挺亲切的,可这亲切里含着的那种居高临下却又是明明白白的。叫人是心里又难受,又挑不出毛病来。
那天柳子昭说不定就是被这个表情给激出来的那番话。桂思阳想着,又瞪了刘德瑜一眼——叫你凑热闹,口中正欲岔开话题时,何英晨忽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