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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有点乌鸦嘴了,一句话没完,一声异响,整栋楼都黑了下来。王副局管赶紧地要去找蜡烛,但好在这是医院,都有备的应急电源,不过一会,灯就又悠悠地亮了。

张嬷嬷把蜡烛吹灭了,坐到病床边上,看了看病人的面孔,叹了口气,“这是怎么搞的,居然还没醒,难道真淹出病来了?不至于吧,大夫不都说了,没什么大事吗?这个李含光,真是不让人省心。”

王副局管也顾不得计较太子殿下了,走过来摸了摸李含光的额头,“没烧就好,估计再睡一会儿也能醒了。”

张嬷嬷嗯了一声,“希望至迟明天也能出院吧——要不,您先回家吃饭去,我在这儿看着?”

王副局管苦笑了一下,“不用了,我回家心里也不踏实,还是在这和你一块等吧,一会上医院食堂打两个菜回来一块吃。”

天恩慈幼局是皇家主办,经费从来都是不算太缺少的。但主管报销的那是李局管本人——这几天李局管不在,明后天才能回来上班。这顿饭,肯定是不能走公帐报销了,王副局管是女人,精打细算,就不愿意出去小饭馆吃了,在食堂里随便打发一顿,花不了几个大子儿。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张嬷嬷是门儿清,她咂了咂嘴,“可不是,就这医院周围,馆子可贵,还不卫生。要是含光醒的早,咱们回局里吃去。”

说着,两个人的视线不禁也是又投向了病床上闭眼安眠的李含光。王副局管叹了口气,“你过去的时候,水池子边上就没有人了?”

“没人了,我问李莲湖,李莲湖也说不知道。她就说走过去看见有个人,赶快来报告嬷嬷。”张嬷嬷沉沉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滑进去的还是怎么回事。”

“我看是和院子里的那些孩子王脱不了关系。”王副局管倒是说得挺直接的,她烦躁地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但关键这事吧,还真不知该怎么去管。”

慈幼局的孤儿有几十人,年纪有大小也是难免的事。恃强凌弱、以大欺小那根本都没法避免。王副局管和张嬷嬷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在慈幼局里十多年,哪还有不清楚的?只是满了十八岁又没考上大学的孤儿,都要从慈幼局里搬出去了,就是再恃强凌弱那就是有限几年,没有太过分的事,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根就懒得多管了。

张嬷嬷也是有点头疼,“咱们也别瞎猜了,看含光怎么说吧。”

“捉贼要拿赃啊。”王副局管沉沉地说,“李含光嘴皮子一翻,倒是爱说谁说谁了,可这有凭据吗,我看最后也是不能怎么样……唉,算了,先等她醒来再说了——她这也该醒了吧!”

她忍不住又探了探李含光的额头,“要不,还是再请大夫来看看?”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响,这一声雷似乎真的就炸在了病房窗边,张嬷嬷和王副局管都吓了一跳,两人不约而同,走到窗边眺望天色。张嬷嬷说,“不知道大雁塔能不能有事,去年那场大雷暴,不就把法门寺塔给劈倒了半边。这几年入了夏,年年都不太平,都有事儿。”

不过,在这一声雷过后,天上倒是平静了一会,夜幕中的城市也渐渐地亮了起来——刚才那一下停电,应该只是跳闸,没有大事。

王副局管拧开电视,电视信号也恢复了,熟悉的音乐声又奏了起来——不巧,就这一会,《每日娱乐》已经放到了尾声。

外头哗啦一声,倾盆大雨如注而下,雨点毫无章法地敲在天棚上,把洋铁片敲得砰砰乱响,两个中年妇女见雨势这么大,知道回不去,反而静了心。王副局管去食堂打了两个菜,和张嬷嬷就在病房里吃了,两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些同事间的家长里短。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李含光,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睁开眼睛,茫然地凝望着这灯火辉煌的……人间仙境。

夏天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一小时,又是月明星稀凉风徐来的好天气,王副局管和张嬷嬷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李含光,从公共汽车上下来,拐进巷子没走几步,就进了慈幼局大门口。

说起来也就是刚过晚饭时间,厨房里还有没放完的晚饭,张嬷嬷给李含光端来放在桌面上,难得和颜悦色地说,“吃吧,吃了以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王副局管板着脸说,“以后没事不许去水池边上玩,李含光,听到没有!你看你今天闹的麻烦!”

她是有点乌鸦嘴了,一句话没完,一声异响,整栋楼都黑了下来。王副局管赶紧地要去找蜡烛,但好在这是医院,都有备的应急电源,不过一会,灯就又悠悠地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