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琰强笑道,“我也觉得……他是龙抬头那天生的呢,怎么都不会有事的。”虽说如此,她的声音却带着颤抖。朱厚照又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怀抱,低声道,“别想了,嗯?谁不是三灾八难长大的?我小时候出痘子时,也是险的不得了,现在还不是和没事人似的?”
乐琰便叹气道,“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也是一肚皮心思:这次出来,无意间得罪了太后的娘家,张太后对她就算没有什么不满,在这次出逃之后,肯定也是要教训教训的。两造相加,将来在宫中,她行事就不能那么肆无忌惮了。
再说小包子,这个千辛万苦得来的儿子若是出事了……先不说她的悲痛之情,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些屏障,顿时也就会消失无踪,总之,这孩子是决不能出事的。若是他去世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有没有心力再生一个宝宝……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泪水,倔强地道,“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什么事都打不倒我夏乐琰!”
她忽然振奋起来,倒也让朱厚照心中一松,不由得又暗想道,“世上像她这样向上的人又有几个?我要对她好些才是……当这个家,不容易呢。”这么想着,对乐琰的怜惜之情,又多了几分,倒也无心再去想别的事了,抬起了乐琰的下巴,轻轻地印上了她的唇。
这是个很纯洁的吻,仅止于唇,传递的,更是介于悲痛与无奈之间的心情。就好像两只正要高飞的鸟,又无奈地自己钻回笼子时那凄凉的鸣叫,所传递的情绪复杂万分,有不甘,也有担心,更多更多的,是深沉的孤寂。
即使两个人靠得再近,心与心的距离,仍然是那么遥远,他们虽然是时代的弄潮儿,但,在时代中又是最为孤寂的。他们互相爱慕,但又无法互相理解。
或许这种情绪,也存在与每个人身上吧,只是在夏乐琰与朱厚照之间格外明显。他们都是那样出色,又是那样的不被理解,而谁都无法为了谁作出牺牲。对乐琰来说,她所能守住的最后阵地,也只有自己,若是放弃了自己,她便失去了二十一世纪带给她的全部,沦为最悲剧的时代怪胎:她曾享受过的一切权利,都会被时代无情地剥夺,让她成为一个标准的,无趣的皇后。
但朱厚照又何尝愿意放弃自
128、折腾不折腾
己,成为一个所谓的明君?他们都想要追求自由,可惜,他们能对抗得了世俗,能对抗得了师友,却始终有抛不下的亲情。
等回京以后,迎接他们的必定是一场风暴吧。
就算是至亲,也都不会赞同这次稚气十足,又过于任性的夜奔的。
他们是不会去管他到底是出京做什么的,即使他有心重整边事,有心引入火器,对这帮大臣,对母亲,对朋友们来说,他不老老实实呆在京城,做他的皇帝,便是大错特错,便是大逆不道,便是荒唐。
但若是如此,他宁可荒唐!
后世名声,拥有算得了什么?怎么比得过逍遥一世,为所欲为?
朱厚照的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他侧过脸,让两人吻得更加深入,察觉到乐琰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到了他们相交的唇上,温热的,但同时,却也无比冰凉。
129
129、张太后的劝告
今日的京城,城门开得很早,天色刚亮城门就开了。赶早到城外玉泉山取水的车子,不紧不慢地出了城门,那些个进城卖菜的百姓们,则忙着让道。这可是为皇帝取水的车,谁冲撞得起?
不过,今日的京城的确有些奇怪,往日里,天才刚亮,除了进城卖菜的农户之外,也就是些赶着出京进京的小买卖人而已,今日却是早早的就来了一辆马车并两三骑中年人,脸色焦灼地在城门外等候着,才开了城门便快马加鞭进了京城——许是有什么急事吧。
且先不提半道上这若干骑的中年人们是如何分别回家的,马车却是直进了紫禁城,到了豹房大门口,两人匆匆下车换了轿,到内院稍作洗漱,乐琰换了身女装,便与朱厚照一道急促地往咸熙宫去了。一路上见到他们的人,都露出放心表情,神色中却也有些谴责的意味,越发叫乐琰心中不安,还好到了咸熙宫门口,见得一切都是寻常如故,没有多少不妥的地方,才稍微放下心来。
张太后才刚起床,还没有梳妆,虽然听说儿子媳妇回宫了,但态度也很冷淡,只是传话叫他们先回去用膳梳洗,吃过早饭,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再过来这边说话。朱厚照与乐琰此时都是戴罪之身,欲要见儿子一面,又都怕张太后知道了更加恼火,只得怏怏地又上了肩舆一前一后回到内院。乐琰也是真的累了,在王守仁家里时,也因为不大方便没有洗澡,索性横下心叫人打了热水,到后廊下专用的一间大屋子里泡过了澡,朱厚照也一道来擦洗了,两夫妻又穿戴好了正式的袄裙、常服等,草草吃了早饭,便到仁寿宫拜会了太皇太后王氏。
乐琰强笑道,“我也觉得……他是龙抬头那天生的呢,怎么都不会有事的。”虽说如此,她的声音却带着颤抖。朱厚照又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怀抱,低声道,“别想了,嗯?谁不是三灾八难长大的?我小时候出痘子时,也是险的不得了,现在还不是和没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