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琰怔住了。
大同守将是谁她不知道,但是要选一个新的总兵,也没什么困难的呀,反正每三年国家武举都有一批新的人才上场,现在西北还有杨一清这个三边总制坐镇呢。怎么也不应该轮到朱厚照亲自去看吧?再说了,跳过杨一清去大同看一看新的守将人选——够怪的了,杨老先生心里未必会舒服。
“今年或者明年,小王子是肯定会再来边关的了。这两年西北都没有多少雨水,没有雨水,草就少。我们的牛羊可以吃红薯,还有人专职种牧草的,鞑靼那边就不一定有这么好命了。”在黑夜里,朱厚照的声音并不大,语调也不重。乐琰听着他的话,却觉得自己身前的这男人,其实已经成长了很多。
虽然还有几分胡闹,但……这辈子怕也改不了了,他也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担负起责任啊。
“杨一清平时办公在宣府,小王子吃过他很多次亏,未必敢碰。大同这边就吃紧了些,总的来说,大同守将范总兵人是不错的,可惜今年春天一场大战,人受了伤有点挺不住了。他和杨一清推荐上来的几个继任者我都不大满意——都是老人,都和小王子打过,也都打不过。”朱厚照有点无奈,“蒙古人的骑兵确实是厉害的。”
“骑兵厉害,也有怕的东西。”乐琰不以为然。
“哦,那你倒说说骑兵怕什么。”朱厚照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怎么现在你连军事都要管了?”
乐琰根本懒得去猜测朱厚照这话后头的涵义,这小半年来,皇后党还是那么可怜巴巴的几个人,南雅韬光隐晦,唐寅也稳重低调,新招揽的几个小兵还在磨练着。若是朱厚照还不放心她的话,那她就错看了小皇帝了。所以现在相处,她根本不想用太多心机。
“怕互市。”她摸索着握住了朱厚照的手,扳下了一个手指头。“互市了,我们的东西过去了,他们的皮草过来了。有了交流,仗就不好打了。”
“嗯,还有呢?”朱厚照怔了怔,想到开放互市的几条线,果然都还算太平,虽然也偶然有小骚乱,但是都不要紧。
“怕同化。”乐琰知道这个时代,鞑靼依然是野
120、宋嘉德vs朱厚照
蛮人的代表,不过到了现代蒙古族根本是五十六个民族欢快的一员,恐怕会说蒙古语的人都不多了。“有一日都说起汉语了,没人说番话,也就没仗打了。”这是在告诉你,打下来的战俘,要注意培养起来做自己的子民,不要一杀了之。
朱厚照嗯了一声,语调是深思的。
乐琰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轻声说,“怕天花。”
朱厚照在她身边僵硬了起来。
蒙古人当然怕天花,现在明代还是时兴种人痘,危险系数大也容易复发。而关外气候寒冷,人口密度小,天花也不易传播,到了关内,那就不一样了。朱厚照和乐琰都出过天花,也都知道其中的凶险。天花这一计,的确狠辣,但恐怕过于阴毒有干天和,而且,也是把双刃剑。
乐琰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把这话说出来,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希望大家可以握手言欢天天开party,但是事实是现在鞑靼是明朝边境最可怕的威胁,而且这威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一直消耗国库里的钱。而乐琰一直记得,到了清朝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古贵族都不敢进关,怕的就是传染上天花……
历史终究是无情的,不会因为她多说,少说一句话就改变什么。但说了,总是能让良心好过些。
“小包子年纪还小,我们要打仗,也要为他积阴德。”朱厚照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话。“再说,这也委实凶险了。”
乐琰心中一宽,“我只是瞎出主意。”她再度犹豫了一下,想到宋嘉德,“其实,要应对鞑靼,还有一件武器……”
车后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迫的马蹄声,朱厚照警惕地支起了身子,吩咐赶车的老头子,“看看是什么人!别是来追咱们的。”
话才说完,乐琰就听到了宋嘉德仅仅还只剩一丝口音的京片子,“朱公子,在下宋嘉德,冒昧打扰了。”
朱厚照一把掀起帘子,愕然望了出去。
十几个锦衣卫正警惕地策马跟在宋嘉德身后。这个洋人少年骑了一匹高大的白马,在晕黄的灯笼光下,他的双眼璀璨好似翡翠,黑发微微飘扬,直是人间绝色。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最近我回复jj的留言十有八九是以失败告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乐琰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