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眯着眼想了想,直盯着宋嘉德不放,这少年原本正自垂首沉思,面色忽晴忽阴的,朱厚照看得久了,他感应到目光抬起头来,那双纯净的大眼睛盯住朱厚照,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透着十二万分的无辜纯洁,朱厚照就被看得有点晕。
宋嘉德见朱厚照看他看得入迷了,就弯了眼睛微微一笑。这一笑,风姿楚楚,真乃玉树琼花,美不胜收。
“哇,这是哪里来的洋人少年,真好看那。”朱厚照就弯下腰对着车窗说了一句。
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尽管城门口有灯笼打着,但车窗里的动静,别人就看不大清楚了。乐琰心中有数,知道朱
120、宋嘉德vs朱厚照
厚照说的是宋嘉德,她拉开了一点车帘,嗔道,“让开些,我瞧瞧。”朱厚照耸了耸肩,便催马走开了两步。
“哦,原来是他啊。”乐琰看了眼那少年,正好宋嘉德也转过目光望了望她,他的神态纯然是好奇、天真的,也许还带了些戒备与防卫,看上去,这就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郎,乍然遇到了对他很注意的陌生人,所该有的表情。
但是宋嘉德是白种人,走在大明的街道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看着他,就算是个再害羞不过的姑娘家,被这样看了一年多也该习惯了吧。
乐琰眼神微冷,闲闲地道,“我倒是见过一面的,罗伯特的那个铺子,现在就是他在管着。人要比罗伯特能干很多,心机也很重。”
朱厚照就越发好奇起来。
“我听你说,罗伯特原本已是六神无主,任凭摆布,就是半路杀出了一个他,所以才未竟全功?”
“哼。”乐琰悻悻然。“这小子黑得很,看准了我们船队没下水之前,有得是求他的地方。”
“那怎么好。”朱厚照不免眉头微皱,他是知道洋人火器的厉害的,虽然和大明火器是各有千秋,但大明毕竟禁了太久的海了,海军的装备和洋人一比,就落了下风。他去看过那艘洋人的船,一看就知道是老船了,若是回头有空,要去天津打个转看看洋人的新船又是怎样的情况……
“洋人的大船只在澳门停靠。”乐琰忽然说,像是看透了朱厚照的心思。“他们这里是分批把货物采购了运到澳门去,以新船去欧罗巴。西洋货也是在澳门卸下,再换老船运到天津。现在澳门连带半个南洋俨然就是他们的地盘,咱们大明人说话,没有他们一半好使。”
朱厚照就不再看宋嘉德了,他的目光森冷了起来,沉吟着淡淡道,“那这个人,就不该让他跑了。”
“还用你说,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锦衣卫看得死死的,平时没事,也就是去天津看看货。这事必须得他做,跟船过来的一律都是西洋人,他们戒心重的很,一般不用本地人。西洋人不会说汉话,没他看着容易出乱子。”虽然出不出乱子,和乐琰没什么关系,但现在人家手上有种子呢。乐琰就必须得管这摊子事,那倒不如让宋嘉德来管算了。
“烦死人了。”朱厚照简洁地下了句评语。“走吧,快到咱们了。”
他们顺顺当当地就出了城,很显然,这查路引的事,是上不到富贵人家的子弟的,事实上兵丁们还以为这一队富贵人家的车马是在等人,所以才没有插队。
出了城,就彻底看不到亮光了,只有马车上挑着的一盏灯笼,乐琰怕朱厚照夜里跑马出了事,硬是让朱厚照坐到车里来。搞得芳华只好尴尴尬尬地坐到车辕上,还好车夫年纪已经挺
120、宋嘉德vs朱厚照
大的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你出门带了多少人?”乐琰在一片朦胧的光里靠着朱厚照,这一路上先还有人声,后来他们车轻马快,渐渐的就把步行的人甩掉了。但依然隐约可以听见马蹄声——估计就是贴身保护着的锦衣卫了。朱厚照胆子虽然大,但要他带两个女人一个车夫几个小厮到处跑,安全就算不成问题,也有很多琐事需要他老人家亲自处理的,他未必愿意。
“三十多个吧。”朱厚照的回答有点漫不经心。“实话和你说了,这次去大同……我是想亲自看一个大同守将的。”
此时随着夜色渐渐降临,放行的速度加快了——差役们也赶着回家吃酒呢。这是人之常情,朱厚照并不介意,高高兴兴地在马上左顾右盼,等着排队出城,这还是他今生今世未曾做过的事:排队,一时间觉得很新鲜,东张西望的,就看到了宋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