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拧起眉头不说话,乐琰拍了拍桌子,又道,“三,咱们大明四周的这些藩属,就数日本不听话,一直与朝鲜闹别扭。这样好的一块大岛,上头又有银矿,为什么不取了来我们自己享用?——自然了,这事倒是不能急于一时,我也没指望你能做成。但你要换个角度去想,很多事就有了答案,为什么国库一直没有银两,官员太监却是肚满肠肥,稍微一收紧税收,民间就哀鸿遍野,老百姓
113、酒楼问策
叫着日子难过。为什么江南富甲天下,西北西南却是苦哈哈民乱四起,朱厚照,这些事你想过没有?”
朱厚照拧起眉,很显然虽然前日的话题对他们两人来说极为沉重,但今天乐琰所提出的,才是真正要紧的——说白了,前日晚上谈崩了,大家大不了一拍两散,各自过活。但乐琰此时向他提出的问题,却是他身为统治者必须正面迎战的难题:如果他不想把问题推诿给儿子解决的话。
“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要先成家才能立业了。”他苦笑地说,“原本荒唐玩乐,也不觉得什么,可此刻想到这种种难题,我便头疼了起来。我若拿不出个章程,难道要给小包子来想吗?瞧那小子一副憨傻样,便知道指望不上他了。”
“你说我儿子笨?”乐琰抬高了声调,但想到小包子那傻呵呵口水涟涟的笑容,便也低了气焰,不再为难丈夫。朱厚照挠了挠下巴,想了半日,才道,“现下真正赚钱的,其实是士农工商里的商,别的不说,这红薯一旦推广,种地的人手便不用那么多了,解放出来的人手,或是学医为工,或是从商,可惜这商税如今看来,乃是极不公的,山西那群老抠儿个个家财万贯,但到了国家手上的又有多少?农税又定了生员免税,到了现在也是逐年渐渐少了。可你要动这两条,就等于同时开罪了天下所有人,到时候朝野日日不太平,谁能顶着压力把这事办下来?”
乐琰几乎要脱口而出,喊声张居正,不过张居正也只是改革了农业税制,并没有把目光集中在商业上。她望了望朱厚照,见丈夫眼里溢满苦恼,心中便是一酸,晓得朱厚照便是因为看得太明白了,要求得太高了,深知在自己有生之年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根本是全无可能,这才有些破罐子破摔。
她放缓了语气,道,“这也怨不得你,连我都、都是琢磨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她虽然万分不想把历史智慧窃为己有,奈何她的生活轨迹,朱厚照是一清二楚,也无法捏造什么高人逸士来传授这一番见解,只得厚着脸皮续道,“现下这时代已不再是土地的时代了,指着从土里刨食,养活这一整个帝国,那是全然没指望的事。你瞧葡萄牙人的生意都做到大明的家门口来了,就该晓得这时代——”
她的观点在当时,可是绝对的超越时代的新鲜看法,当时欧洲大航海时代刚刚拉开帷幕,哥伦布还在继续探险,麦哲伦也踏上了出海的路途,西方各国的制霸故事正要开始,但当时的超级大国大明,却是闭关锁国,使得帝国的航海技术与远洋商贸都陷于停滞甚至倒退,而一方面,国内的政治体制也无法适应新崛起的工商业,帝国的财政已经失调了许久,但这一切如果没有超越时代
113、酒楼问策
的见识来点拨,是当时的统治者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解决的。如果说近百年后张居正的改革,是大明最后一次近乎绝望地试图赶上时代的脚步,那么,他也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中国终究是渐渐落后于世界,以几百年的时间缓慢地失去自己原可傲人的国力,最终只得付出了近乎毁灭的代价进而涅槃。
但在正德四年,这些都还只是未来的事,现下的帝国虽然已经在渐渐失去活力,但中国终究还是站在世界前列,而大航海时代,也才刚刚开始。
乐琰的航海知识有限,她也不是个出色的造船者,事实上,在技术层面,她几乎是一窍不通的,除了接受过良好的基础教育之外,她也就比二十一世纪的同龄人们多了点国学知识。如果她重生为渔民的女儿,那么无疑,她将会努力向富商巨贾的方向发展,但终其一生也不会打海洋的主意,她没有这个知识,也没有这个权力。
但现在,她是大明的皇后,而她的皇帝并不是荒唐的英宗,保守的孝宗,而是最为离经叛道的明武宗朱厚照!在这一刻,她有些微眩晕,为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语,乐琰咬了咬舌尖,勉强自己冷静下来,铿锵地道,“这时代已是海洋的时代了!”
朱厚照拧起眉头不说话,乐琰拍了拍桌子,又道,“三,咱们大明四周的这些藩属,就数日本不听话,一直与朝鲜闹别扭。这样好的一块大岛,上头又有银矿,为什么不取了来我们自己享用?——自然了,这事倒是不能急于一时,我也没指望你能做成。但你要换个角度去想,很多事就有了答案,为什么国库一直没有银两,官员太监却是肚满肠肥,稍微一收紧税收,民间就哀鸿遍野,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