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小包子的大名
给皇子起名,乃是大事,朱厚照不敢怠慢,忙道,“我的意思是过了周岁,封太子的时候再起。”
这话说出来,夏家、南家、张家人自然是喜笑颜开,众驸马也都道,“嫡长子是该早封太子的。”李东阳捻须一笑,点头道,“是老臣多虑了。”朱厚照望着他笑了笑,又道,“皇后给起了个小名叫做小包子,朕看他白白嫩嫩的,倒是很像个包子。”
他提到皇后时,语气自然亲昵,众人自然知道这是两人已经和好的意思,都是喜笑颜开,连声道,“好,好,吉利,吉利。”李东阳的笑容也更盛了些,道,“若不是老臣已是风烛残年,真想再做一任太子的老师,前后三个太子,都曾被我教过,也算是佳话了。可惜小皇子就算出阁再早,到那时老臣也一定已经致仕了,却是赶不上了呢。”
他这话就大有文章了,小皇子若是八岁出阁,按李东阳的年纪,当时才七十岁,倒是还赶得上的,他这话很活,朱厚照若是有心让他多留任几年,便出言挽留几句,也是顺理成章,若不愿意,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全看他怎么想的。也算是这老臣对小皇帝的一次试探,南雅看了看朱厚照,又看了看李东阳,会心一笑,张仑垂头不语,夏儒却是全然不懂,只顾着与两个老国舅吃茶说闲话。
朱厚照愣了愣,笑道,“阁老说这话可早了些,若是皇后过于溺爱这小子,非得让他十八岁才出阁,我也拿她没法的。”说着,众人都笑了,李东阳那时就八十了,按他的身子骨,要再担任要职,着实是吃力了些。李东阳目光一闪,也含笑道,“皇上说的是。”
他们帝相打机锋,没多少人听得懂,含混着热闹过去也就算了,两人心底是怎么想的,外人却是不得而知。洗三后便是弥月,朱厚照虽然仍旧没搬回正院居住,但日日都回到正院看望乐琰,总要盘亘上一两个时辰才走,到得弥月时,众人都觉得两人已经和好,夏家并南家等众亲戚自然是喜笑颜开,有些有心人,便不是那么快活了。
现在正身陷囹圄的张彩,自然便是其中一个,自打那一日乐琰逼杀刘瑾之后,不消半个月他便被抄家问罪,连焦芳一道倾家荡产不说,因他们虽是文臣,却阿附奸党,众人都是切齿痛恨的,如今一有机会,无不是将在刘瑾处受到的怨恨,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张彩在刑部大牢里的日子,竟是十分的不好过,李东阳更是奸猾,抢在正月大朝之前便做了斩首的判决,朱厚照对他本来也无多少好感,轻飘飘说了几句好话,当不得众人异口同声的反对,也就定了三月问斩。张彩此时,乃是穷途末路,就连乐琰生了皇子,天下大赦都赦不到他头上——李东阳是早料到了这一日,给
107、小包子的大名
他定的乃是十大逆中的谋反,虽然这谋反的证据,纯属子虚乌有,但张彩此时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了,好在他醒觉得早,早早地就把妻儿打发回了老家,刑部抄走的钱财,还只是他家产的一半,余下的一半都在妻子身上,这些微末小事,也不必多说了。
他与焦芳乃是大牢里的邻居,日日对着唉声叹气的,说不出的凄凉困苦,焦芳这几年得意时,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飞扬跋扈的事,一大家子都还没来得及离京,虽然儿子的官职还没撤,但此时也是落魄到了顶点。他的罪还没定下来,但少说也是个流放,这是受活罪的事,与斩首比,真说不出是谁更惨些。两人就算是有什么仇怨的,到了现在也都放了下来,倒是无话不说了。
这一日小皇子弥月,京城自是热闹非凡,又有夏家出面为皇后还愿,在街口分发粮米鸡蛋,口称让京城子民沾沾皇后的喜气,这是皇家发的喜蛋,就连一等大户,也多有派家人去领回来分润天家喜气的,尤其是那些个家里没个子嗣的,更是踊跃不已。巧也巧,刑部大牢的几个狱卒,许是亏心事做得多了,都是子嗣上再艰难不过的,因此都偷懒耍滑,去了外头,到得下午才回来给了两碗馊饭与张彩焦芳,有个有良心些的,还格外与了一碗青菜,笑道,“也叫你们沾沾娘娘的喜气。”说着,几人便嬉笑着走远了。
张彩与焦芳对视了一眼,望着那泛黄的饭粒,与那零落几根的菜肴,都苦笑起来。张彩想到不过一月之前,他还是偎红倚翠,绫罗绸缎也不当回事,不想今日成了阶下囚,竟至于斯!饶是他也算是个男人,当此亦不由得落下泪来。倒是焦芳十分镇定,宽慰他道,“张兄何须如此,你是展眼就要解脱的人,比不得老头子这把年纪了,还要去云贵一带受苦,真乃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