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虽然有些不客气,但句句都是站在乐琰的角度考虑,乐琰也并没有生气,她叹了口气,略带一丝无奈地道,“继母说的道理,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忍也忍了快三年了,难道还不够?这三年来,我自认从没半点对不起他的地方,但这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今次的事,就是个开始。”
“什么开始?”秦氏听得有些心惊肉跳,忙追着问了一句。
乐琰唇边飘上了一抹淡笑,摸了摸凸起的大肚子,轻声道,“一切的重新开始,我是再也不会过之前那样压抑的日子了,不论肚子里的这个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不会再对朱厚照让步。朱厚照他幼稚得太久了,若是全天下都没人出面点醒他,我自然责无旁贷!”
秦氏彻底被这个继女震慑得说不出话了,她沉默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容貌出众、身份尊贵的继女,在心中思忖着将要出口的话,半日,才有些软弱地道,“皇上的行事,固然也有许多不妥的地方,但你身为女子,天下事哪有你置喙的道理?纵使仗着皇上的宠爱,一时间有了些许权势,但他要动你,仍然是易如反掌,你道刘瑾为何死得那样悄无声息?你们本来就是依附于皇上生存的,他不过是比不
104、要生
过有了身孕的你,便有滔天权势,也只得在一夕之间撒手罢了。你难道想重蹈他的覆辙?”
“继母说的的确都是至理。”乐琰淡淡地道,“但继母难道现在还看不明白吗?自从我从皇上手里接过锦衣卫的那天开始,就为今日做了准备……我并不会只甘于一个简单的皇后身份的。”
秦氏皱眉道,“你年纪终究还不大,小夫妻素来又恩爱,有这个想头,倒也不算是你的错。皇上素日行事,也是有许多的不妥之处,但你要知道,女人要在这朝堂风云上占得一席之地,并非那么容易。我们大明从没出过权后,夏家也根本是毫无根基,只是依靠着皇上的宠爱度日,你想要成为能制衡皇上的权后,又谈何容易?”
“我原也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否则又何须忍耐到此刻?”乐琰自信地笑了。“继母请放心,乐琰只是不想庸碌度日罢了,也没有做武则天的心思。皇上与之前的那些皇帝们,也有许多不同,为何就不许我这个皇后也与众不同些?”
秦氏叹了口气,知道这个继女此时正是雄心勃勃的时候,她到底只是继母,不好直接出言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只是夏家的荣华富贵,实在只是系于乐琰一身,她却是不愿意看到乐琰性子就此骄傲起来,终至于和朱厚照感情转淡,落得个凄惨可怜的下场,因此还是劝道,“若是如此,你就更要维系好与皇上的感情,须知道这感情,也是要靠经营的,你这样的任性,就算他对你的爱再厚,能禁得起几次口角?接下来,你总是要想办法下台的,难道你还指望着皇上首先对你低头?”
“我晓得总要有个人低头的,但我生产在即,连朝堂上的事都没心思去管,更别说去低头了。等孩子出世了,我坐完了月子,到那时再来长谈,才是时候。皇上不是说我怀着身子不好和我吵架吗?那我就等到生了孩子再和他吵,我不信他还能憋出什么逃避的理由!”乐琰精神奕奕地道,旋即又换了个坐姿抱怨道,“这几日怎么坐都腰酸背痛的,烦人得很。”
秦氏垂下头,暗暗握了握拳,这才温声道,“不论你和皇上怎么吵,家里的事,你是不须担心的。夏家的荣华富贵,本来就是你带来的,现在我们能拥有的,已是比往日多得多了。”
“继母不必这么客气,你花在我身上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乐琰哪里不明白秦氏的意思?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我与父亲的感情虽然有些淡淡的,但你对我,是真的不错。”
她与秦氏说话,素来是和和气气的,哪里有过这样强硬的态度,秦氏怔了怔,一时竟是不知如何接话才好,想了半日,才道,“小夫妻有些口角,也是难免的,但他是你的夫主,就算你心里觉得是他错在先,那又如何了?你也不是那不晓世事的刁蛮大小姐,须知道夫妻相处,就得要互相厮抬着才有味道。你若是一直这么倔强下去,到时候感情转淡了,就算有儿子傍身,也终究是苦的。再说,谁不为你肚子里的那个想,你也都要为自己的孩儿考虑,孩儿没出生你就失了宠,将来如何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