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也笑道,想到当年与沈琼莲说,“这人定能管住大郎,不让他胡作非为,乃是个最合适的皇后。”一时,目光又幽远了起来,那才是十多年前的事,可此时想起,竟是恍若隔世,隔了那已远去的丈夫,再往回看,当年竟是连最平淡的小事,都是有滋有味的。
张老夫人还在等她的下文,过了半日也不见张太后说话,抬首正要发问,却见张太后唇边噙了一朵甜蜜又凄凉的笑花正出神,知道她是想到了往事,心中也是一酸,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张太后方道,“只是大郎那家伙,也是个倔脾气的,自冬至那日后,便不曾再进后院了。看着像是与媳妇在赌气的样子,任我怎么说,怎么劝,他都只是不肯再进后院一步,但平时,又很肯派人去嘘寒问暖,关心二姐的身子。媳妇呢,也
103、张太后重出江湖
是古怪,一天派芳华跑上十几趟,问长问短的,一副很关心大郎的样子,只是也不肯走出后院去见大郎的。两个人几次在路上要遇到了,都彼此避开,活像是只要见了面,天就要塌了似的!真是让人费解,我也不知道这对小冤家是怎么了!”
虽说帝后两人此时的关系,未免古怪了些,但张老夫人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事,她咳嗽了声,缓缓道,“恐怕皇上是有了新宠——”
“什么新宠呀,他媳妇还怀着身子呢!我是不许他胡乱行事的。”张太后打断了她的话,皱眉道,“这女人怀了娃娃,本来就禁不起折腾,二姐顶着个肚子已是闹了多大的事出来?这孩子思虑又重,心底指不定多煎熬呢,大郎再这么一来,万一孩子出了事,那可怎么办哇!”
张老夫人彻底心安了,在她看来,朱厚照与乐琰之间的矛盾,终于有化解的一天,可虑的无非就是有人趁虚而入分了乐琰的宠罢了,因此连声附和了几句,也道,“这女人怀了孩子,就是多心得很。年氏平时温温柔柔的,看上去一脸的贤惠,她婆婆要给张仑纳个屋里人服侍,她都顶回去说,‘连皇上尚且没有服侍的人,张仑要纳,也得等皇上纳了再说’,现在的年轻小姑娘,脾气大得很呢!”
“年氏也是这个作风?”张太后自己是一路霸宠过来的人,对乐琰素有知音之感,因此才力挺她到现在,一听年永夏也是如此,不由大声叫好,道,“总算没看错人,年氏也是个有骨气的,好!”两人又说了一番闲话,张老夫人这才回去了。
时值新年,张家自然是人潮汹涌,年永夏身为长孙媳妇,虽然有了身孕,却也得在婆婆身边陪站着招呼客人,张老夫人心疼她辛苦,才一回萱瑞堂,便借口寂寞,把她接来说话。又有黄娥上门被杨夫人领着上门拜年,偷了个空,也到萱瑞堂来寻年永夏,张老夫人素知她们俩与乐琰也算肝胆的,便加减把张太后的话告诉了她们,叹息道,“我年纪大了,真是猜不透皇上皇后的心思你们帮着参详参详,过了年传个话,就说想念她了,也进去陪她说说话,劝一劝。这个夏二姐,当时还是个小娃娃时,脾气素来很好的,虽然泼辣,但也知进退。怎么现在就变得这样古怪!”
年永夏与黄娥当着她的面,倒不敢说什么,规矩应了退到后堂,两人并肩坐着谈天时,黄娥就道,“夏姐姐当时没有儿女傍身,自然是要委屈些的,现在有了身孕,我早猜到她不会规规矩矩生孩子坐月子,不想她真闹出了这样的大事!”
年永夏见她神态犹带一丝少女的天真,但语气却是老成多了,不由得就笑道,“你不知道,这几年来刘瑾给她下了多少绊子。他们俩要对上是迟早的事,
103、张太后重出江湖
就是我过门后的那几个月里,因为她有了身孕,刘瑾也不知道多少次安排了娈童少女在宫外等着,只要皇上点个头,立刻就能出宫玩乐。你道她恨不恨那死太监呢?”
黄娥瞪圆了眼,惊叹道,“竟有这样的事?!我竟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她比不得年永夏,与夏家沾亲带故的,年纪也还小,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年永夏点头道,“我也是过了门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别看她与我们见面时,都是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前两年私底下却很是受刘瑾的气。也亏得皇上疼她,不论刘瑾怎么拉他,也不肯出宫。只在宫里陪着二姐——皇上对她,真是没话说。”
杨慎虽然也疼爱黄娥,但他们还未曾圆房,对夫妻之间的事,黄娥经历得就少了些,想了又想,也不知道乐琰与朱厚照究竟在闹什么脾气,不由得泄气道,“这样的一对神仙眷侣,也有口角的时候?年姐姐,你猜是谁生谁的气了——皇上待夏姐姐那样的好,总归不是夏姐姐生皇上的气吧。”
张太后也笑道,想到当年与沈琼莲说,“这人定能管住大郎,不让他胡作非为,乃是个最合适的皇后。”一时,目光又幽远了起来,那才是十多年前的事,可此时想起,竟是恍若隔世,隔了那已远去的丈夫,再往回看,当年竟是连最平淡的小事,都是有滋有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