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其余六人,也都陆陆续续来齐了,就连老高凤,都气喘吁吁地在阶前跪了下来,他们赌的,不仅仅是与皇上之间的情谊,更是对皇上的了解。即使朱厚照是个秉性宽仁的皇帝,在此时,也要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冲
79、危机=?
冠一怒,更何况这位少年天子,实实在在是个叛逆不羁的浪荡子?
不错,此刻的坤宁宫,也正笼罩在一片狂风暴雨之中,小皇帝这一次,是动了真怒。正德元年的一场政治风暴,正式拉开了帷幕。
“宾之兄,这一招可谓是兵行险着哇,就宫中现下传出的消息来看,还算是歪打正着,在下就先敬宾之兄一杯啦。”在内阁大学士李东阳李大人家中,杨学士杨廷和——太子身边最信重的詹事,正冲李东阳举着酒杯,而被敬酒的对象,却是一脸苦笑,再三叹息,才干了杯中物,摇头道。
“只怕是过犹不及,反而触犯了龙威啊。”
这是一间极为雅致的草庐,窗外只是种了几棵枫树,房内陈设的,也无不是山野之物,里间隐约可见一张竹床,外间则端坐其中的两位朝中重臣,也都只是随便穿着道袍,桌上摆着些杯盏,从这两位大学士脸上的酡红来看,他们已经喝了有好几杯了,正是推杯换盏,说些心里话的大好时候。果不其然,听了李阁老的这句心里话,杨学士的笑容就僵了僵,忙住了筷子问道,“这话怎么说来着?”
李阁老望着杨学士的眼神中,多了几丝深意,顿了顿,方才缓缓地道,“这皇上的性子,别人琢磨不出来,你还不知道么?依着我的意思,若只是把八虎中为恶最显著的几个,打发到南京去守陵,说不准皇上还真的就许了。现在要一网打尽,一下逼死八个人,皇上又怎么可能乖乖地任人斩掉他的爪牙呢?”
他这话,其实极为辛辣,一下就指出了矛盾的中心点,内阁现在要取的,不但是八虎的命,还是皇上的威严与尊严,如果朱厚照让开了这一步,日后内阁步步进逼,很可能他就再也没有招架之力。这步棋,内阁是走得过了些。
杨学士出了一会神,才自失地一笑,摇头道,“我还当宾之兄日理万机,忘却了皇上的性子,现如今该怎么收科,宾之兄可有主意了?”
“我盘算得好,可架不住希贤和于乔都是宁折不弯的性子,唉,他们也是被今上伤了心,想要卸甲归田的意思。”李东阳满是苦涩地笑了笑,杨学士却更加不自然了,他是东宫旧人,现在虽然还只是左春坊大学士,但时机一来,扶摇而上,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自然是希望内阁里没有太多实权派。刘健与谢迁如果真要下野,杨廷和只会在心中叫好。“唉,孝庙去得太早……现在这个局面,两边已是势如水火,没个能两边递话的说和人,要善罢甘休……难喽。”
杨廷和心中一动,就想到了才嫁进宫中不久的夏二姐,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当今皇上是如何宠爱这个才貌兼具的小妻子的,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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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走通她的路子……旋即,他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尽管出于士大夫的操守,他也很看不惯宦官们的飞扬跋扈,但要从自己的利益考虑,杨学士却是暗自希望三阁老,能快些给底下的人腾出升迁的位置。
两人默默吃了几杯酒,杨廷和心中有事,便也起身告辞,一路犹自沉吟,李东阳亲自把他送到内堂口,回转时,也是满面沉思之色,半晌才抬头问道,“照伯虎看,杨学士今次来访,所求何事?”
伴随着一声轻笑,如今圣眷正浓的唐学士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穿着暗蓝色道袍,头戴黑色唐巾,蓄了两撇黑密的小胡子,即使已经年过不惑,看起来,仍是个风度翩翩的俗世佳公子形象,只是更多了几分沉稳。看来在官场十多年来的历练,终究是将这位江南才子的棱角,给磨进了心底。
唐寅似乎与李东阳时常往还,并不拘束,大大方方地在杨学士原本落座的小圆凳上坐了下来,甚至还吃了几筷子酒菜,才笑道,“他求的,无非就是我求的喽。”
“咱哥俩怎么整?”魏彬轻声自嘴角逼出了几句问话,张永咬了咬牙,想到昨日皇后还把管庄太监的事,交到他手上,皇上素日里,也常说将来发兵北疆,监军一职乃是为他预备下的,心中便燃起了一丝希望,切齿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