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也看着了墙边月桌上摆着的物事,冲乐琰使了个眼色,才吃过饭,便先告退了。张太后也不甚留,嘱咐了几句不许偷偷出宫玩乐,便把乐琰叫到里屋,茶过三巡,这才开口道,“你过门,也有一个多月了吧?”
“哎,恰恰是一个半月。”乐琰脸上不敢带出喜色,看着倒要比往常都严肃三分。张太后看了,心里倒是熨帖,便不再废话,而是道,“宫中的事,也是时候交给你了。大郎管着天下,后宫中的事,却不需他来操心。我冷眼看了这一个多月,你虽然性格跳脱,但倒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想来,更多的话,也不需说了。青红,把账册拿来。”
青红痛快地应了一声,带着两三个宫人,把两大叠山一般高的账册,送到了乐琰跟前,乐琰拿了一本在手上,青红便笑道,“这是惜薪司的账册。”
说着,便举起手指,为乐琰解说到,“咱们国朝后宫,服役者虽多,但要细分起来,也不过是宦官与宫女罢了,宦官有二十四衙门,宫女有八尚,二十四衙门,并不都归娘娘管束,但八尚却是极为机动,随撤随设,灵活异常。先说这二十四衙门吧,二十四衙门分作,十二监: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司设监,御用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四司: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八局: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这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司设监、尚宝监
72、甜蜜够了吧?
、印绶监,管辖事务与后宫无关,是不受皇后约束的。余下六监同四司八局一道,都是向娘娘报账传话,所用银子,也是一总从内库关出,年末算账时,最是忙碌。”
“自从成化年间,万贵妃掌权后,女官一度乱得不可收拾,太后娘娘拨乱反正,如今宫中八尚,乃是尚宫、尚服、尚功、宫正各两人,其余各色职能,随设随免,互相调动,都凭娘娘的心意。”青红又解说了一番这八尚的职能,末了找出一本红皮册子,笑道,“这是如今宫中有执事的女官名录,女秀才等,并不计算在内。”
乐琰原本以为,后宫人口萧条,并没有多少女官,掀开册子看时,才发觉自己错得厉害,这册子中详细记载了每个女官的来历、赏罚升迁等档案,竟也有一百多页。至于宦官人数,那是没得算的了,自从宦官可以识字之后,随着他们渐渐参与政治,整个宦官机构也随之膨胀了好几倍,反正二十四衙门里全是阉人做事,成千上万,凑成一支军队也不出奇。
张太后见乐琰咋舌,不无自得地笑了笑,才道,“现就有一件事,那就是八尚,本是没有尚寝的,可因为你们大婚,没有尚寝,职能缺失,便临时任命了两个。这两个人今后的去向,你看着办吧。”
乐琰怔了怔,眼神飘向婆婆,心道,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一问,直指核心,问的却是她日后到底是会不会给朱厚照纳宠。她丝毫不曾犹豫,便直接道,“后宫人口简单,媳妇看,还是让她们做些别的事,岂不是更好?”
张太后与青红交换了个眼色,点头不语,乐琰又看了看那女官名册,便放下了看着青红,青红又与她解说流程,原来这十八衙门,平时的人事任免与内部小账,是不和皇后发生关系的,所发生的关系,无非是到了年末来内库支领银子,如果不是孝宗将内库交给了张太后,实际上是不与张太后相干的。而内库的收入部分,却也是这些宦官前去皇庄收钱,因此,这些人对内库的底子,都是一清二楚,每年提出的预算要求,不多不少,恰好能让内库到了年末,也仅剩一些过年钱。
这算什么,监守自盗?怪不得年年都听说有人自宫了要当太监,这么肥的差事,谁不喜欢啊。乐琰不禁一阵不悦,她前世是搞金融的,最讲究制度廉洁,这样子的制度,完全就是把希望寄托在经手人的人品上了,难怪沈琼莲让她小心宦官,眼下看来,这紫禁城里最厉害的,甚至还不是朱厚照,而是那些随处可见的宦官了。
如此粗粗解说一遍,也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乐琰也不和张太后客气,叫了跟在身边的芳华,让她与青红,把这些账册与钥匙箱子,运送到坤宁
72、甜蜜够了吧?
宫去。自己却不就走,只是垂首喝茶,静等着张太后的训话。这么重大的事情,不说上几句,做婆婆的不安心,做媳妇的,也是很茫然。这些资料都是死的,真正活的,是施政手腕。假使张太后一直是以宽为政,她一个新人忽然闹起了改革,那怎么能行?
朱厚照也看着了墙边月桌上摆着的物事,冲乐琰使了个眼色,才吃过饭,便先告退了。张太后也不甚留,嘱咐了几句不许偷偷出宫玩乐,便把乐琰叫到里屋,茶过三巡,这才开口道,“你过门,也有一个多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