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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鲁班门前卖艺
杨慎大急,本想再说点什么,但看程敏政虽然面沉如水,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还歉然对唐寅等人道,“小徒无状,实在是得罪了。”
唐寅已经兴致勃勃地看着乐琰与朱厚照掳袖子找纸笔,要比试起来了,闻言忙道,“不妨事的,我也想见识一下高徒的风采。”徐经也连连点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嘛。”笑着摸了摸乐琰的头。
乐琰与朱厚照哪还管得了这么多,乐琰道,“怎么比,划下道儿。”朱厚照找来纸笔,冷哼道,“还不就是互相出题?”他们已经比试过多次了,所以,他言下颇有嫌烦的意思,气得乐琰恨不得冲他竖根中指。
两个人没过多久都刷刷写好了题目,乐琰气得要死要活的,直接给朱厚照出了道几何题,还很有心机地写了个答法并没有超越时代的,朱厚照出的题则是乐琰最不擅长的策论,乐琰一看题目就傻了眼了。倒不是因为这个题目本身多难,因为他们毕竟是出自一批老师之手,而是因为这题目,赫然便是出自于元代刘静修的《退斋记》。
题目如下,问:学者于前贤之所造诣,非问之审、辨之明,则无所据以得师而归宿之地矣。试举其大者言之:有讲道于西,与程子相望而兴者,或谓其似伯夷;有载道而南,得程子相传之的者,或谓其似展季;有致力于存心养性,专师孟子,或疑其出于禅;有从事于《小学》、《大学》,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夫此四公,皆所谓豪杰之士,旷世而见者。其造道之地乃不一如此,后学亦徒因古人之成说,谓其尔然。真知其似伯夷、似展季、疑于禅、疑于老者,果何在耶?请极论之,以观平日之所当究心者。
事实上,以朱厚照的年纪,他是出不了这么一题的,而他身为太子,当然有时候可以加点功课,看程敏政的脸色,应该是他私下出给太子或者仅仅是与太子讨论的一道题目。乐琰已经是不记得唐寅那年的考题是什么了,但世事哪里巧到这个地步,科考就在明年二月,程敏政也不可能从那本书里再找出第二个题目了。这人的心思,当真是深不可测了,想来,他是已经得到了自己要成为主考官的消息,有意向面前这两人卖个人情。乐琰垂下眼,不动声色地道,“换题吧,这次,算打平了。”
朱厚照哈哈大笑道,“你先说的,那算你输了。”他正在琢磨那道数学题,已经感觉有点眉目了。唐寅和徐经也不时低声指点两人,只是见乐琰神色有异,觉得这题对她实在是难了点,多半都去帮朱厚照了。他们是应试举子,学识渊博,还真能出上几个主意。
乐琰心乱如麻,不耐烦地道,“我说你解不出,你就是解不出!”
21、鲁班门前卖艺
说着,抢过纸笔,刷刷写了几行式子,冷笑道,“不用这个法子,你就是想破脑袋也解不出来。”
几个人都查看起了乐琰写出的答案,只见上头用了极罕见的二次代换法,虽然看着简单,但立意却是自己想不到的,徐经、唐寅都不禁叫起好来,程敏政也不由得含笑点头,杨慎、张仑却是早习惯了乐琰的厉害,都不觉得什么。朱厚照叹了口气,仍是不服气地道,“但我也有些眉目了,你却一看这题目就不说话了,我依然是比你厉害一些。”
乐琰咬住下唇,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朱厚照居然也就不敢再说话了。程敏政含笑道,“二——徒儿,你为何不答?此题虽难,怕是却也难不倒你吧。时间有限,写不出所有,写个大概给我看看,也是好的。”
想到程敏政平时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乐琰在心底叹了口气,低声道,“老师,这题出得很偏,怕是不适合考校别人。而且,老师身为主考官,也应该有所避讳,与应试举子往来,并无不妥,但讲解题意,却是有些误导的嫌疑。虽然老师是出于一片爱才之心,但身处朝堂之危,亦不得不谨言慎行,徒儿自知冒犯,还望老师明察。”
这一席话说出来,雅间里已是鸦雀无声,聪明者如杨慎,望着乐琰的目光已是深沉复杂了起来。而唐寅徐经两人,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处,唐寅便要抗声作答,却冷不防乐琰转身对他道,“唐解元的名声,我在家已经听说多次,解元本是江南神童,名气极大,却也并不是没受过苦楚,为何不懂得韬光隐晦、居安思危的道理,与徐举子镇日四处招摇。须知,本朝神童并不止解元一人,这样的狂态,落在有心人眼里,实在是令人生厌,状元还未到手,为何就作出这样的神态。多少天才人物,就因为这洗不去的傲气,一生困苦,难道解元想学青莲居士吗?”